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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 记忆碎片

外公提出了这些疑点之后,公安局调查的范围扩大,拿着女工的照片在长江沿线城市的招待所查找线索。在一个月的查找过程中,终于有个招待所服务员认出了照片中的女工。查找住宿登记册后,发现当天还有一个同城男同志同一天住宿和退房。所有人为之一振。
公安对该男同志进行了调查,发现该男同志是军区代表,根正苗红,是重点培养对象。出于对案情的负责,公安还是与该同志进行了个别谈话,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由此,线索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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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并未就此罢休,他觉得单凭个人表现无法证实他是否作案。他拿着照片查访死者亲友,有人认出了军区代表,曾经与死者有过接触。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让死者怀孕的男人呢?
外公进一步调查下来,军区代表有未婚妻,但与死者秘密来往。外公将调查资料送到军区,请军区协助调查。
具体细节,我想母亲也说不清楚,但最终结果是,前程似锦的军区代表与死者暗渡陈仓,死者怀孕了,要求军区代表与之结婚。军区代表已有未婚妻,未婚妻是某军区司令的女儿,他害怕丑事暴露,将女工骗至外地,找机会将女工推进江中。
由于嫌疑犯身份特殊,此事颇受周折,罪犯才最后得以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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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5#花儿心藏的妈妈 的帖子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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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6#cks_gs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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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7#candyr 的帖子

早睡早起身体好,嘿嘿,晚上基本不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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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8#狗不理妈妈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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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说到了外公,不得不提我的外婆及她的姐妹们。外婆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三个人长得跟一个模子似的。她的妹妹,就是前面讲到的姨奶奶。大姨奶奶一直在乡下,很少上来,我第一次见到大姨奶奶,是外婆去世,她过来奔丧的。大姨奶奶和小姨奶奶都爱抽水烟。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女人抽烟,可是,这两位老美女抽烟,绝对有架势,连往烟枪里塞烟丝都是那么的端庄大方。那天,是外婆去世的第二天。我一进门,吓了一跳,猛地见到了外婆,坐在北门旁的竹椅上。我倒退一步,拉住母亲,轻声问她。她笑笑,说:“这是你外婆的姐姐。”她这么一说,我仔细地看了看她。认真地看去,她和外婆还是不同,特别是身型,外婆被病魔纠缠了多年,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母亲让我叫她,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姨奶奶”。她微笑着。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沟沟壑壑,却掩不去她眉眼间的清秀。她的个子可能是姐妹里最高大的,常年在农村劳作,皮肤也显得黑点。
她们姐妹仨,一个嫁了共产党员,一个嫁了国民党员,一个嫁了老实巴交的农民。命运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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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说大姐的命运吧。
说实话,很多男人做事不大愿意告诉女人的,显得自己很独立。他们家的“国共合作”的参与者有三人,简单说来,三个连襟演了一场戏。
外公受组织委托,与小姨爷爷谈判,大姨爷爷充当了通讯员。那天,大姨爷爷装作货郎,从解放区到敌占区送信,一路都很顺利。到了敌占区后,小姨爷爷见到劝降信,措辞激烈地回了一封拒绝信。大姨爷爷将信装在扁担里,得得地往解放区赶。
在路上,大姨爷爷遇到了两个民兵查岗。这俩民兵从扁担里搜出了小姨爷爷的信,一口认定大姨爷爷是奸细。大姨爷爷万般辩解,要求他们将他送到新四军队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些民兵听不进他的话,双方扭斗起来。等外公闻讯赶过去时,大姨爷爷已经被某个民兵一枪给崩了。
外公见到此状,心卜卜凉,一辈子都对大姨爷爷心存愧疚。为了和平解放某镇,他还是坚持亲自前去谈判,他觉得不能让大姨爷爷的血白流。事后的事情,我在前面已经交待过了。
小姨爷爷占着坚固的工事,坚决不肯投诚,1948年死于战争。
大姨奶奶后来拖着两个孩子改嫁于当地农民,一辈子背朝天。年老时,儿女不孝,将她赶至草棚居住。我母亲的兄弟姐妹得知,赶到乡下劝她到城里居住。她拒绝了,出于儿女的脸面。大家商量之后,出钱给她盖了一幢瓦房,配好家电及家具。一次大热天,她晒过冬衣物,中暑去世,享年86岁,比我外婆多活了24年。

[ 本帖最后由 随风飘逝 于 2009-10-29 14: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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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6#candyr 的帖子

哈哈,你真会找乐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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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7#cks_gs 的帖子

谢谢,我这次尽量一次写完一件事,就不会太纠结了。
更新到下一贴为止,抱歉!

[ 本帖最后由 随风飘逝 于 2009-10-29 14: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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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爷爷战败身亡,小姨奶奶被大太太赶出家门,改嫁于小姨爷爷的勤务兵。没多久就解放了,勤务兵被送进监狱,小姨奶奶与之离婚。当时的小姨奶奶年纪尚轻,虽然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依然漂亮动人。不断有说媒的上门,外公的同僚也有不少人动她的脑筋。不知她是如何考虑的,她最终再未嫁人,孤身将三个孩子养大。
她靠给别人洗衣挣点小钱维持生计,生活过得极其困苦。母亲回忆说,她家大女儿到城里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几乎就是零布料做成的。外公见了,鼻头一酸,带她出去买了一身的衣服。到了后来,根本也没人请她洗衣服了,她送过煤球,捡过垃圾。有时,小姨爷爷的部下偷偷地在她家门下塞一点钱接济他们。
听说,小姨爷爷治兵极严,待兵不薄,所以,直到小姨奶奶去世之前,他的部下一直都很照顾他们。改革开放后,国门打开,这些老兵还专程前去拜访她,赠以厚礼。
她晚年只有一个爱好——搓麻。搓的时间久了,有一天,她突然中风了。中风后,她留下后遗症。最大的后遗症是对疾病的恐惧,没有一年,她郁郁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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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2#candyr 的帖子

每天上午吧,呵呵,现在我要早睡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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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3#花儿心藏的妈妈 的帖子

下面说的是我外婆,她算在其中运气最好的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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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出身于酒坊世家,因此她们姐妹仨的酒量都很大。她们家解放前的境况还算不错,自己家里是请有私塾老师的。外婆看上去知书达理的,规矩很多,我以为她具有一定的文化程度。上小学时,我的学校就在外婆家附近,中午饭就在他们那里解决。有一天,我忘了让父母在我卷子上签字,外公也不在家,中午时,我求外婆帮我签字。她为难地说:我不会写字啊。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过自己的外婆竟然是不识字的。情急之下,我写了她的名字,让她学着描。她倒是描得像模像样的,总算过了一关。
多少年后,我跟母亲提起这件事,母亲说外婆家的女孩子都没有念过书,大概是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吧。外婆唯一学过的是《女儿经》,倒背如流,但不会写。文革期间,学校要批判《女儿经》,但母亲他们不清楚《女儿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外婆听他们在那边发牢骚,说:“来,我背给你们听,你们记下来。”母亲当时是惊呆了的。
外婆生了7个儿女,三男四女,最大的和最小的之间,相差了十几岁。我最小的两个阿姨,只分别比我大10岁和8岁。我上小学了,她们还在念书。她们俩是在相互打打闹闹中长大的。我有时成为她们之间打闹的“工具”。
当时,电视台在放《姿三四郎》。两个人争着做早乙美,说对方是高子,就是让我打对方。她们俩打架,是会被外婆骂的,借我的手,就不会受到惩罚。大概有一次,我真的惹急了三姨,她弄疼了我。我大哭起来,外婆闻讯赶来,拿着一支竹竿奔了过来。

[ 本帖最后由 随风飘逝 于 2009-10-30 12: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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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7#cks_gs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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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追了过来,三姨被她追到她的房间,我也跟了过去。三姨倒在床上,外婆用竹竿打她。我愣住了,却听到外婆轻声对三姨说:“快叫疼!”三姨顺势大叫起来,我明白了外婆的用意,停止了哭叫,默默走开了。
小舅舅下放到海边的一个渔村,每次回来,他都会带很多虾干。每到天气晴好,外婆就会拿出来放在芦苇席子上晒。到了那天,我哪里都不会去,转悠来转悠去,都围着虾干转。乘外婆不注意,几个大虾干就塞进了我的口袋里。然后,我躲到院子里的树林里享受我的美食。外婆就在下午收虾干的时候,对着我,笑着骂:“哪个小坏蛋偷吃了我的虾干啊!”
很小的时候,我是吃虾过敏的。一次外公外婆带我去小舅舅的小渔村,吃了点虾,身上长满了疙瘩。外公外婆推着我去卫生院,一个郎中说要我禁食海鲜,一个郎中说要以毒攻毒,弄得两位不知所措。外婆将虾放到碗橱的高处,我用凳子搭成梯子,将一碗虾吃得精光。外公说不如让我吃个够,看看到底会如何。
很奇怪,几天后,我身上的疙瘩不见了。
母亲说,是外公外婆治好了我的过敏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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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candyr 于 2009-10-30 17:34 发表
好看啊,继续
为了看你更新,我还是忍不住不上WW
什么虾干啊,好象你小时侯吃过的东西,我都没吃过
谢谢支持!抱抱!
小舅舅是下放在渔村里,那里的虾很多。过去可以奢侈地把虾打捞上来,煮熟了之后晒干,就像大虾米一样的,只是外面有壳。现在是很少能见到那么大的虾干了。可能我们所处的地方不同,吃的东西也就有差别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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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干是我记忆里最好吃的东西,比巧克力对我的诱惑还大。那时跟外婆打游击也是一件趣事。
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我玩游戏摔倒了,疼得站不起来,学校立刻通知了我外公外婆。外公将我放在自行车后座给送到他们家。父亲赶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有些发紫了。他看情形不对,立即将我送到医院,拍片,骨头已经骨折。医生并不是骨科大夫,很费力地将我的腿绑上了石膏。就此,父亲对外公是有些意见的。就常识而言,我当时的情形应该马上送院,而不是呆在家里。
父母是要上班的,而且家住二楼,不方便我的出入。他们将我安置在外公外婆家,那时的骨头是很难买到的,就算买得到,也是很贵。外婆在邻里找鸡蛋里的薄膜,煮了水,给我喝,说是补钙的。
腿骨折后,很多事情变得很不方便,特别是大小解。不知怎么的,一个月后,我去医院检查,骨头并未见好,却发现我的腿骨给接歪了。因为当时没有骨科大夫,那个蒙古大夫没有将我的腿骨掰正就给我绑上了石膏,已经无法挽回,除非将我的腿骨再打断,掰正,再接骨。腿骨歪得不算很严重,怕我受痛,就换了石膏。
那次,父亲是把我送到爷爷奶奶那里了。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到爷爷奶奶那里去。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想起他,我的眼眶就会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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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奶奶家也是平房,我出生在那里。那时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还不是很凉。爷爷觉得晒晒太阳对我的骨头生长有利,看到有太阳,就把藤椅搬了出去。行动不便的日子是很厌气的。爷爷在藤椅旁边放只方凳,上面摆着书和收音机。每天到点,我就会打开收音机听《小喇叭》,还有上海电台的一档少儿节目。那时,我最喜欢的是小林的小说连载,跟着广播里的故事,心情随之起伏。偶尔,渠成也会客串一下。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听着广播,就算喝着白开水,也能跟今天喝着咖啡媲美啊!
爷爷奶奶那里的伙食比外公外婆的好得多,特别是奶奶的厨艺,是远近闻名的。在我家吃过饭的人,无不对我奶奶烧的红烧肉、葱油芋艿、葱烤鲫鱼赞不绝口。那段日子,真是神仙过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不用做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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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丽水一方 于 2009-10-31 14:01 发表
又有美文
谢谢!比较随意,美文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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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花儿心藏的妈妈 于 2009-11-2 11:26 发表
说的我都馋了!
呵呵,我很怀念那些菜肴.祖母家族天生好厨艺.去年春节大家聚餐,大舅伯说那些老人家可以在天堂开家饭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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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的脸上总带着慈祥的笑容,他的眼睛随时光越发浑浊,笑容却越来越纯净得像个婴儿.他的脸总是透出一种安详的沉静,深凹的眼窝里,藏着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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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狗不理妈妈 于 2009-11-2 12:17 发表

这一段太短了吧?实在不过瘾
昨晚想到爷爷了,但怎么都写不出我对他的思念。今天爸爸血压极高,心情很乱。看了你的红尘,真为你的文字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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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狗不理妈妈 于 2009-11-2 22:46 发表

是否看见我写的:有花瓣雨,有凡士林,有随风而逝,谁敢称才女?这是我的真心话
呵呵,抬爱了。你写的真是好,我只是流水账而已。
初恋的情怀在你的笔下,真是美得不敢去触摸,你现在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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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陪着父亲去了医院,心情很乱,有些恨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68岁的父亲还在操劳。今天突然降温,我僵在室外了,回到屋里,很久都未缓过劲来。
爷爷的一生,可谓是大起大落。他一直勤劳而诚恳地工作和生活,作为劳动模范。,他多次受过厂级、市级,乃至全国劳动模范。我一直为出生在光荣的工人阶级家庭而骄傲,直到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初期,很多过去的游戏大行其道,出现了麻将,几乎全民皆麻。父亲从深圳带回来一付麻将。以前我玩麻将,是用零碎的麻将抓沙包,而面对这么一堆麻将牌,大家倒有些面面相觑了。此时,爷爷坐了下来,将麻将规则及打法一一叙述。听他说完,大家开始试着打起来。爷爷显露出娴熟的牌技,真让我大跌眼镜。那时,我们的印象里,这些东西都是地主老财或者是资本家老爷们玩的,我这位工人阶级的爷爷怎么也会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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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狗不理妈妈 于 2009-11-2 22:53 发表

这是一段我很难述说的往事,是真实的,但是我自己都觉得情节离奇的往事。不要说我了吧,我就是一棵狗尾巴草而已,还是不打扰你如泉的文思,继续怀旧往事吧,我认真在做笔记。
这么晚上网,实在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你的故事真的很美,充满了对爱情所有的幻想。心太乱了,不写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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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26#qjmdyq 的帖子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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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27#candyr 的帖子

他有什么好表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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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渐渐老去,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无邪。他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澄明,彷佛能让你看到他心底似的。他的话是极少的,总是笑。他是少白头,在我有记忆开始,他的头发就是全白的,白得很耀眼。有一天,他的银发里突然暴出了几根黑发,这让家人有些兴奋。他还是淡淡地笑着,不以为然。但不知为什么,他开始找些话头跟我讲一些过去的事情。
其实,我们家这位老共产党员、劳动模范,结婚前,过的是另一种生活。他26岁时娶了17岁的奶奶,这之前,他没有想过结婚这档事。他一直说:我本来不想结婚的。他整天在百乐门这种地方玩乐,当然乐不思蜀,哪里能想到结婚喔。他在那种地方学会了推牌九、打麻将、交谊舞,等父母跟他提婚事,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的弟弟已经弄大一个姑娘的肚皮,他作为长兄,得先结了婚,自己的弟弟才能结婚。他无奈穿上了大褂,完成了人生大事。
我调皮地问他:“你都不知道阿娘长什么样啊!”
他无限怀想地说:“对啊,结婚前,都不知道她是阿猫还是阿狗。”他像回到了婚礼当天,让我感觉那天一定有些喜剧的色彩。
他们兄弟是同一天结婚的。爷爷揭开红盖头,才松了口气:“总算没给我找个猪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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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33#狗不理妈妈 的帖子

呵呵,不好意思,最近迷在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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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34#candyr 的帖子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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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恬静,不管荣辱,他都是那么的淡定。也许一个人经历了的大起大落太多,内心就会如水一般,善利万物而不争。在他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我依稀了解了一点他的过去。奶奶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也正是因为她的个性,保护了全家。
爷爷的老宅第位于重庆南路,靠近淮海路。淮海路改名改了那么久,他到了上海,还是说带我去霞飞路逛逛。记得有一天的秋天,昏黄的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丫,晒在满地的黄叶上。天气已经很冷,风又紧,落叶都来不及被扫去。爷爷牵着我的手,走在淮海路上。不知为何,这个场景,到现在,我都感受到当时的那种凄凉。
我一直觉得,小学时候的我是最幸福的,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他牵着我,一路走,看到有食品店,就停下来,给我买上一瓶酸奶。酸奶瓶厚厚的,裹着厚厚的液体。我用力吸了吸麦管,一股酸酸的凉凉的液体喷涌到嘴里,我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猛地吐了出来。爷爷拿出手帕,笑着擦去我嘴边残留的酸奶,说:“慢慢点啊!”我把瓶子递给他,不再愿意尝试。
他带我上了一辆公交车。我们来到城隍庙,他带我坐在一家小吃店里,买了一碗咖喱牛肉汤。后来再也没能喝上那样的一碗牛肉汤,因为爷爷很少再回上海,还有,他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女儿曾经问我:“太公去了哪里?”我指着天空,说:“他在天上。”女儿问:“太公是孙悟空吗?”我摇摇头,说:“他只是你的太公,我的阿爷。”
如果没有解放战争,如果他没有遇到奶奶,也许他的生活会是另一番景象。他的父亲颇有些薄产,使得他可以游手好闲地过日子。奶奶出身贫寒,但很有个性。兄弟俩,一个娶的是寒门女子,一个娶的是纱厂千金,婆婆有些偏心,好像也无可厚非。他们的介绍人是爷爷的姑姑,他姑姑是奶奶的姐姐的结拜姐妹,所以从辈分上来说,爷爷还小了一辈。爷爷可能从小性格就比较随和,他对婚事虽有不快,但也没有表示过反对。奶奶则不然,她提出见面后再作考虑。对于当时的女孩子来说,奶奶算得上胆大。当时,她的提议遭到了反对。她却坚持必须知道对方怎么样,才会考虑。她姐姐没能拗得过她,只让她躲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爷爷。爷爷这点真不如奶奶的魄力,他任由家人的摆布,直到掀开盖头,才看到新娘的模样。奶奶在餐馆的角落里看到了爷爷,于是同意了婚事。我见过他们的婚纱照,爷爷可谓英俊潇洒,奶奶则还带着几分稚气。
婆婆偏心,奶奶心性高,在怀着我父亲的时候,就坚决地离开了婆家,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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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39#狗不理妈妈 的帖子

提起狗不理,想起苏伯伯的一件趣事。有次我去北京旅游,住在苏伯伯家。我听说北医大附近有卖狗不理包子,就琢磨着怎么找过去。苏伯伯摇摇头,笑嘻嘻地说:“人家狗都不理的包子,你还理啊!”
从此狗不理包子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长这么大,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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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父亲刚出生不久,爷爷以前都没做过事,情势之下,年近三十的时候,成了一名徒工,跟着师傅来到江城,留下奶奶一人在上海。奶奶讲述过一件事很多遍,翻来覆去,我却最终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家里穷,穷到父亲差点饿死,还好隔壁邻居给了一口粥,才让父亲缓过劲来。而按爷爷以前的同事家眷的说法,当初分家,爷爷奶奶还是分到了一些财产的。爷爷在江城上班,每个月按时送钱回上海。奶奶天天与家眷们搓麻将,过的日子也算逍遥自在。这位家眷曾经跟母亲这样说过:一天,大家在奶奶那里搓麻将。爷爷突然回家了,他进屋看了一眼,自己便到厨房煮了点泡饭,吃了就洗了睡了。她们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要离开,奶奶没让。我父亲已经三四岁了,整个晚上都在自己的床上唱歌,直至累了睡下。
这与奶奶的描述是有区别的,但由于奶奶的某种隐瞒,文革期间,家里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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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爷爷的片段回忆,他所在的工厂曾被日军占领。他亲眼目睹日军活埋传说中的厂内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回忆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闪烁的,他的语言是犹豫的,似乎忘不了当时的恐怖气氛。奶奶总是笑话爷爷胆小,当时有进步人士劝其参加革命,他没敢;日本人让他管理重要部门,他也不敢,偷偷溜回了上海。
他讲过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阴云整整笼罩了两天一夜。夜间值班的日本兵失踪了,这无疑在工厂的上空响起了惊雷,每个人都惶惶不得终日。日本人从发现人员失踪开始,就进入紧急警备状态,他们挨个搜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工厂在地方上的重要性,所以,日本人对他们一直还算客气。可要是他们认为厂里员工暗杀了日本兵,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正在惴惴不安之中,那日本兵出现了,他不过是喝了点酒,躲到一处睡觉去了。虽然现在听来很可笑,可是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无疑很难捱。爷爷说:当时的一个小时就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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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43#candyr 的帖子

最近沉迷在描写抗战和解放战争时的一些纪实性文学作品,战争是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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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爷爷才参加共产党,成为该厂第一任工会主席。他老实巴交的,谁说他两句,他都是笑眯眯的。奶奶作为家属,也离开了上海,来到那个小镇。那时应该是奶奶扬眉吐气的日子,“穷人翻身做主人”了。奶奶参加了居委会的扫盲班,积极投入了热火朝天的革命工作中。翻老照片,一群妇女埋头苦学,其中就有我的奶奶。奶奶应属聪颖的那类,很快在这些家庭妇女中脱颖而出。她从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成为街道小厂的厂长,一度将那爿厂搞得是热热火火。她也因此被评为啥先进,有机会到北京开会。毛泽东、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接见了他们,并与他们合影留念。那时她最为辉煌的时刻,也正因为有此光环,我们一家太太平平地度过了文革时代。那次北京之行,与爷爷到北京开代表大会,时间应该相差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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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住的小镇厂子并不多,最著名的应属爷爷所在工厂,承担了整个城市的电力供应。他们住在厂里的宿舍区,宿舍区分为两块。一种是平房,一幢房子大约住着6户人家;一种是两层的小楼,上上下下所住人家就多了,大约有十几户。当时的小区都叫**新村。新村里有很多空地,各家种几棵树或者是几朵花的,到了春夏秋三季,整个新村也热闹得很。在我出生不久,奶奶被调到镇上某厂做厂长。从扫盲班出来,到后来大会上的演讲,对于一个旧式家庭妇女来说,无疑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爷爷看起来是烂死无用的老好人,没想到,在担任工会主席两年后,他为工人多说了几句,被撤职,回到了车间。从此,他更加胆小怕事,不再多话。即使在家,他也很少说话,但他见到人,总是笑眯眯的,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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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49#狗不理妈妈 的帖子

写得真好,笔触很细腻,你是学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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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0#candyr 的帖子

越来越随意地回忆,心情也变得很好,谢谢你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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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5#狗不理妈妈 的帖子

抱抱,我跟你不同,是因为父亲的选择才选择了理科,其实那时还是挺喜欢文科的。后来也明白了,我的记忆力不行,文学作品是看了就忘,也不是个学文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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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厂子福利很好,夏天最吸引我的福利是冰棒。每天下班,爷爷都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家,满头是汗。他打开随身带的黑包拉链,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包东西。他一层一层地打开包裹着的毛巾,里面总会藏两根冰棒或者一块冰砖。他看到我的开心,脸笑得像朵花。我取出冰棒,放在小碗里,生怕水化掉,少吃了一点点。我举起冰棒,一定要爷爷尝一口,他总是笑眯眯地作状舔一口。然后,我一个人捧着碗坐在树荫下,一会儿就连吃带喝地将冰棒们消灭干净。这是很甜蜜的回忆,其实,想起爷爷,总会浮现出他甜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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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我最怀念的人是爷爷。第一次遭遇亲人去世,是外婆的过世。当时我难过的,竟然是想到如果失去爷爷,会是怎么样可怕的一件事。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对外人提起过,觉得自己很不孝。
我很大了,爷爷都没能放心脱手过。他连上厕所,都不敢把我一个人放在厕所外。他总是急匆匆地赶回家,有次实在有些尿急,他让我把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进了厕所。厕所里有人笑话他:“这么大的孩子了,连上厕所也脱不开手啊。”爷爷这时没有露出一贯的微笑,一本正经地说:“要是回头见不到她了,我可怎么活?”那时,我明白了,自己对爷爷是多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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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3#狗不理妈妈 的帖子 回复 162#candyr 的帖子

两位,抱歉!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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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总是在期待着暑假。最后一门考试一结束,我整理整理东西,就一个人到车站坐车到爷爷家。路程大约半个多小时,车椅总是旧旧的,偶尔汽车还会抛锚。但当车开动起来,风吹到脸上,却是惬意得很。一路的农田,间或有果园,绿绿的,夹杂着美丽的细碎的别种颜色,心情也因此爽悦。
到了终点站,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爷爷家。
即使只有几步路,彷佛是约定,爷爷总是已经伫立在那里。见到我,他只是拎起我的背包,笑着,一句话都没有,带我回家。
他从来不关心我的成绩,只关心我需要什么,而且会想尽方法地满足我。邻人见我,说出来的话都好似我浑身裹着蜜糖。爷爷一路上点头,用微笑跟同事或邻居打招呼。他总不爱说话,因此,我们的言语上的交流是很少的。我们更多的是用眼神和动作来表达彼此的相爱。
夏天最舒服的时刻是下午,树荫里有习习凉风。爷爷将竹椅搬到树荫里,旁边搭个板凳,放上一杯自制的酸梅汤,和一堆书。那时看书是没有压力的,能找来什么书,便忘了周围的一切,一头钻了进去。
突然想起来,有些汗颜,我总是在意孩子的成绩,可忘了自己的小时候,从来没有人给我任何的压力。在学习上,我是自由地生长的,几乎没有人理会过我。而我就这么长大了。由此有些觉得对不住孩子,我给了她太多的压力。

[ 本帖最后由 随风飘逝 于 2009-11-20 13: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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