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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 婆媳过招5年,俺已刀枪不入(转载)

那些摩托都是中高档的,摩托车上下来的,是清一色的青年壮小伙。他们中,有的穿着比较前卫,其中几个,还把头发挑染成火鸡一样的颜色。

难道是地方上哪位黑帮大哥前来拜佛,先遣了马仔摩托队前来开路?我正在好奇地猜想,忽然,其中两个笑呵呵地向大宝走过来,远远地就打招呼了:

“大宝啊,好几年不见,听说你小子现在混到市里了?”

后来,经介绍才知道,这俩人是大宝的高中同学。原来这支摩托队并不是黑帮大哥的手下,但也来头不小,是镇上小有名气的“业余道士队”。

所谓“业余道士队”,也就是不耽误工作的同时,兼职做“业余道士”。譬如:哪里过庙会啊、有钱人家办法事超度亡灵啊等等。当然了,收入也是很丰厚的,走到哪里,不仅好吃好喝地供着,施主与群众处处小心地敬着,收工时,厚厚的大红包高高兴兴地拿着,这样的美差自然有人愿意兼着。

看大宝与那两个高中同学聊了起来,婆婆便拉我与他们一起进庙。我给大宝打声招呼,嘱咐他抱好皮影道具,在外面等我。公公与二宝、招宝老公早已扎到了戏台下的人堆里,没了踪影。

走出大宝的视线后,婆婆顿时面露喜色,洋洋自得地对我说:“这个庙上每年过庙会,都可以免费吃斋饭。每年,我都嘱咐红玉他们早早就带着孩子来了。今年,为了等你与大宝,我们才做了午饭。不过,我只让他们在家吃了一点,稍微垫了一下肚子。等会儿,饱饱地在这里吃一顿,不吃白不吃,再说了,这庙上的斋饭比家里的饭还好吃。虽说是素斋,油水也大着哩。”

听完婆婆的话,我简直受宠若惊,能够为了照顾我与大宝回家,而破了往年的例,做了顿中饭,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接着,这种幸福的感觉便急速膨胀,胀地我的胃有了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我赶紧对婆婆说:

“伯母,谢谢您为我与大宝准备的中饭,我现在还饱的很,斋饭我就不吃了,你们去吃吧。”

我正要转身去找大宝,招宝姐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万分真诚而皮笑肉不笑地说:

“叶子啊,你不吃也别走,陪我们几个进去看看。你大概以前没来过这样的小庙会,就当开个眼吧。”

说完之后,不由分说,便用眼睛示意红玉拉住我的另一只胳膊。我暗用内力,无法挣脱,实在拗不过亲人的热情啊,我终于被他们连拥带拉,带到了庙后面的厢房前,也就是用斋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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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在招宝姐姐与红玉妹子的热情力邀下,我被左拉右拽地带到了庙后的厢房前。不看不知道,一看忘不掉,那场面那气势可真让我开了眼。

厢房前面的空地上,三十多张方桌一字儿摆开,每排十余张,总共三排。厢房左边的一块空地上,支起了三口冒着热气的大锅,旁边还有几口中锅,与十余口小锅。做饭的师傅们忙地不亦乐乎,锅碗瓢盆叮当作响,与右边大戏台上的锣鼓齐鸣遥相互应。

婆婆骄傲地走在前面,径直向厢房里走去。到门口时,一位穿着和尚服留着板寸发型的中年汉子,挡住了婆婆的去路。

那汉子瞥一眼婆婆,单手在胸前做了个揖,眯缝着眼睛说:“施主,庙里规定,今年的厢房,是留给捐赠善款五仟元以上的施主的。施主可否持有本庙主持亲手签发的贵宾邀请书?”

婆婆闻言,自是不服。一把推开那汉子的手,不满地说:“我是本镇人,庙是本镇庙。你是那个山头的假和尚,敢来我家门口撒野?”

那汉子转身横在厢房门口,如一座黑铁塔般矗在我们面前开了口:“我是兄弟寺庙的俗家弟子,人称‘黑铁塔’的便是在下,施主有何指教?”

婆婆打量着对方。在三秒钟内,就敌我双方之人力、体力、数量等方面,急速地做了比较衡量后,婆婆明智地选择了走为上策。

虽然在人数上,婆婆这一方占有绝对优势;但是,在武力方面,对方却是远远压过婆婆的。而婆婆的“超级吵架宝典”,遇到“黑铁塔”这样的主,亦是没了用武之地。

在镇上的吵架领域,能够笑傲江湖数十年,婆婆自然明白:吵架首先是要选中对象的!譬如刚与之较量过的那帮看香灰的婆子们,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而“黑铁塔”这样的主,即使你将三寸不烂之舌吵烂了,恐怕也吵不出对方一个响屁。

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在离开“黑铁塔”出招的范围后,招宝姐姐与红玉便转身,对着那厮“呸、呸”吐了两口酝酿已久的唾沫。婆婆对招宝与红玉的行为万分满意,进不得厢房这样的贵宾席,自然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否则,实在是太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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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招宝与红玉刚才吐唾沫的助威行为,婆婆自然威风不减,只是略带不满地招呼:“孩儿们,看来我们今年只能在外面的散席上凑合一次了。”

外面的散席上人声鼎沸,大人的招呼声与小孩的哭叫声响成一片。一些桌上的香客还没吃完,就已经有别的香客端了饭碗等在后面了。看到这阵势,婆婆当机立断,果断命令招宝与红玉,只要看到有人屁股一离板凳,必须立即扑将上去,将座位占了下来。

片刻,有一桌上的几位妇女打着饱嗝,作势要站起来,很快,便有别的香客凑了上来。只见招宝姐姐一招“长臂挡道”,迅速将其余人隔离在了饭桌之外。桌边一位抱孩子的妇女,将挂在孩子脸上衣服上的面条抓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板凳上。

婆婆欣赏地看着招宝姐姐,徒弟的点滴进步都浸透着师傅的心血啊,婆婆自然是感到小有成就。不紧不慢地招呼大家落座后,婆婆对我发话了:

“每年的斋饭都是按人头发放的,叶子,你不想吃也别出声,等一会,你的那一份分给四个孩子。”

对我说完后,婆婆转过头,不满地对红玉说:“你以后向你招宝姐姐学着点,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抢座位要突出三个要点:快、准、狠!你就是记不住,像你这样磨蹭,别说吃饭,连汤都喝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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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不愤地瞥了一眼招宝,正要辩解,桌边来了两位着短僧衣的秃头小伙。一人手里拿着一沓票据,另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验钞器,穿僧装的粗腰上,赫然绑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腰包。

那拿票据的小伙先开了口:“施主,请先交款开票,凭票领取斋饭。不论大人小孩,每份斋饭拾元。”

婆婆听后,勃然大怒:“放你娘的狗屁,每年斋饭都不要钱,你小子想钱想疯了!但凡花钱,老娘不在外面饭馆吃,跑你这里来吃?”

那拿验钞器的虎背熊腰的秃头小伙,不耐烦地说:“佛门净地,施主请别口吐脏言。如果对本庙会的安排有所不满,请各位尽快让位,后面的香客还眼巴巴地等着哩。”

这时,招宝姐姐竟“嘻”地笑出声来,得意地对婆婆说:“妈,没进这个后院门,我就猜到了吃这顿斋饭是要花钱的。你想,刚才抹把香灰都要钱,更何况是吃饭哩,那可是一定也要交善款的了。”

婆婆恼怒地望了一眼招宝:“你猜到要交钱,你还不早说,让老娘在这里干跑半天。”

招宝姐姐得意地皮笑肉不笑的说:“妈呀,你怕啥哩,我们这来了好几个人哩,您还怕吃不上斋饭。”

婆婆摸摸裤袋,两手一摊说:“我出门有个好习惯,可从来不带钱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哩。”

招宝姐姐赶紧随和着婆婆说:“哎呀,打小儿在妈手边长大,妈的好习惯,也都成了我的好习惯。虽然现在成家多少年了,我也还是与妈一样,出门从来不带钱包。”

红玉也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瞬间便将招宝姐姐的招数照猫画虎,学地有模有样。只见她以无比敬仰的目光望着婆婆,无比温顺地说:

“妈,自我嫁给二宝,您的每句教导,我都时刻记在心上。以前我出门,的确有带钱包的坏习惯。自从您给我们树立了榜样,如今,我早已将这个坏习惯改掉了。所以啊,今天我也没带钱包。”

婆婆听罢招宝与红玉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相反却有得意之色溢于眼角。招宝姐姐即刻便会了婆婆的意,转头无比期盼地对我说:

“叶子啊,听说吃斋饭是能够消灾免罪的,今天能够有人请我们吃顿斋饭,该是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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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婆婆、招宝姐姐以及红玉投来的无比期盼又无比得意的目光,我欣然答应到:

“吃斋饭是好事啊,既能吃饱,又能消灾免罪,一举两得。这样的斋饭,岂有不吃的理?”

招宝姐姐听完我的话,两眼放光:“我见天地对镇上人讲哩,我家大宝真是好眼力,找了叶子这样好的姑娘,既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

婆婆的嘴边挤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红玉会意地看了招宝姐姐两眼,便将得意的目光落在了我脸上。

我平静地从板凳上站起身来,转向开票收费的那俩秃头。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婆婆、招宝以及红玉,都得意而紧张地注视着我的每个动作。

那开票的秃头,竟然连头都没抬就问我:“开几位?你们可真够罗嗦的!”

我不紧不慢地对他说:“小师傅,这里的几位施主,希望有人能够请他们吃顿免费的斋饭。我既不是这庙里的主持,也不是这庙里的弟子,没有这个权利,作不得这个主。劳驾您把主持大人请过来,看看能否给这几位施主,施舍顿免费的斋饭?”

等我话音刚一落地,就看到招宝姐姐与红玉、以及开票收费的俩秃头,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不知所措地呆在了那里。

姜还是老的辣啊,只有婆婆听完我的话后,脸上略微的惊诧,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婆婆立即站起身来,颇有风度地宣布:“我看在这里吃斋饭,不是消灾免罪,是自找罪受哩。灰飞土扬的,吃到嘴里也硌牙。”

然后,婆婆就近拉住我的手说:“叶子啊,来一趟庙里,斋饭可以不吃,佛祖可是不能不拜啊。我们到前面的正殿烧香拜佛吧。”

不容我回答,婆婆已经站起身来,拉我离了席。招宝姐姐与红玉看到总指挥离席,赶紧呼儿唤女地跟在了我们后面。

瞬间,我们便从那好不容易抢来的饭桌边,撤离地精光。只有那俩开票收费的秃头,不明就里地大张着嘴傻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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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婆婆的热情招呼下,我们一拨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后院,奔向正殿。

招宝姐姐显然对婆婆刚才地突然离席行为,万分地不满。去正殿的路上,不时地拿不满的眼光瞟着婆婆。我很是理解招宝姐姐当时的心情,那张饭桌,可是招宝姐姐施展了漂亮的身手才抢来的,本来是要用作屠割“鱼肉”的“刀俎”,竟然就被婆婆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婆婆也的确是对人家的劳动成果太不尊重了!

婆婆也不时地拿眼角的余威压着招宝。招宝看到婆婆紧拉着我的手,知道婆婆这次要亲自披挂上阵。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招宝姐姐暗自会了婆婆的意,便收敛了许多,一路上不再多做言语。

正殿的两侧,设满了卖香火的小摊。那些香,按照粗细,分别标有高低不等的价码。其中,最气派的,有拖布把那样粗壮,当然,标价同样的坚挺:200人民币!

婆婆全然不顾旁边小贩们卖力的吆喝,拉着我直接奔向正殿。嘴里还振振有词:“别人已经烧了不少香了,我们再烧,就把佛祖熏坏了。呛着了佛祖,菩萨可是要怪罪的。我们只进去拜佛就行了,心诚则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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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庙虽小,正殿却也宽敞。正中供着的佛祖前面,放着十余个蒲团,供香客们跪拜。蒲团两侧,分别站着三四十个穿灰色僧袍的秃头僧人,正在抑扬顿挫地诵经念佛。

正中供着的佛祖两侧,依次供着其他一些叫不上名的菩萨。每位菩萨身上,都披挂着虔诚的香客们送上的丝绸被面,菩萨们那神态各异的表情,在那五颜六色的丝绸被面衬托下,显的煞是可笑。每位菩萨面前,都有一个功德箱,由一名僧衣打扮的光头小青年把守着。同样的,每位菩萨前也都放着几个蒲团,供香客们跪拜。

进得正殿来,婆婆放开我的手,“腾”一下便跪在了蒲团上,头如捣蒜式的开始跪拜。招宝姐姐与红玉带着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跪倒在蒲团上。

婆婆一转脸,看到我还站在那里,便站起身走过来。走到我身边时,便声音低而威严地对我说:“叶子啊,是老就要敬,见佛就要跪,还不赶快跪下。”

我作迷惑不解状,满脸无辜地问婆婆:“伯母啊,我连这上面供的是啥佛都不知道,跪下磕的那门子头啊。你能告诉我,这上面供的是啥佛吗?再说了,我也没啥求这佛祖的。不过,既然进了这个殿,我还是做个揖吧,就算打个招呼。”

婆婆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而后迅速将嘴归位。在我作揖的当儿,婆婆紧紧地扯着我的衣袖,挤眉弄眼地悄悄对我说:

“叶子,你看佛祖前面有公德箱,多少施舍些,替你消灾免罪,保你升官发财 。”

看来婆婆真是个一心向佛的人啊,不放过任何机会地给佛祖拉香油钱。我同样悄悄地问婆婆:“您老说随多少善款合适啊?”

婆婆一听我搭了这茬,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少则一二百,多则七八百,善款嘛,当然,再多点就更好。”

我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兜里,捏紧了钱包。心头不禁暗自佩服:这佛祖可真会做生意,坐在上面,连口都不开,就是高收入。这年头,这样的好工作到哪里去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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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看我将手伸进了裤兜,忽然紧张地按住我的胳膊,诡秘地对我说:“叶子啊,你看功德箱边上那个小秃驴,贼眉鼠眼地直朝你上半身看哩。你把善款交给我,等庙会过完,我选个吉利日子,来替你捐了,迟早都一样,心诚则灵!”

我把空手从兜里掏出来,同样诡秘地对婆婆说:“伯母啊,你看蒲团边上那个老秃驴,色迷鬼眼地直朝你下半身看哩。我看拜佛是没错,这善款就算了。即使捐了,也不晓得这庙里的歪嘴和尚,把善款咋个胡乱花销哩。”

婆婆刚才还笑地如一朵怒放的菊花般的脸,“噌”一下,那菊花便凋谢了。婆婆的嘴惯性地又撇到了耳根。

忽然,婆婆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的长裤,脸上顿时又浮现出了得意的笑意。婆婆笑咪咪地招呼招宝姐姐与红玉:

“招宝、红玉啊,你们看妈这条新买的裤子是不是很合身啊?”说着,婆婆得意地将后背转向招宝与红玉。

对于婆婆情绪的瞬间骤变,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我刚说“那蒲团边上的老秃驴,色迷鬼眼地直朝婆婆下半身看”,这句话起到的奇妙功效啊!

正当我暗自庆幸,自己说了那句让婆婆高兴起来的话时,只听招宝姐姐一声不高的惊叫:

“哎呀,我的妈呀,你没吃上斋饭,这屁股上咋还挂两根白面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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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招宝姐姐尖细的叫声,附近诵经念佛的众和尚,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目光聚焦在了婆婆肥圆的屁股上。

看来这些众和尚念经,真的是有口无心。如果诵经进入一定的境界,咋能如此经不住外界的丁点干扰哩?!

婆婆愠怒地瞪了招宝姐姐一眼,一把抓掉屁股上那两根肥白的面条,转身向殿外走去。

于是,大家便再也没了拜佛的兴致,转身随着婆婆走出了正殿。

走出正殿后,婆婆便转身生气地质问我们:“你们几个刚才走在我后面,咋就没看到我裤子上的面条哩?”

我立即作委屈万分状:“伯母啊,刚才离开饭桌时,是你拉我起来的。后来,你就一直紧拉着我的手,我是与你并排走着的。我就是想到你后面,看你的裤子上是否粘着面条,都没机会啊。”

婆婆立即对我说:“叶子啊,伯母刚才糊涂了,你与我走在一起,自然看不到我裤子上的面条。我是问招宝与红玉哩!”随即,婆婆那愤怒而不满的目光,便“刷、刷”射向了招宝姐姐与红玉。

招宝碍着自己亲娘,自是不便发作,只是恨恨地看我两眼,将那嘴角撇向耳根。自然,她的嘴角还是没婆婆撇的富有艺术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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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走到了正殿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大宝看了一眼婆婆阴沉的脸后,又看了看我,不知道该说些啥。

婆婆扫一眼大宝手里的皮影道具,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如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

“大宝,我说你个败家子,你买那样多那玩意儿干啥?说是牛皮灯影,蹬在脚上不能当牛皮鞋穿,煮在锅里不能当牛肉烧了吃,你买那玩意儿简直是糟蹋钱哩。上个大学白上了,连这帐都不会算,你那猪头里的螺丝生锈了吗?迟早老娘要给你别把螺丝刀,把你那猪脑壳修一修......”

大宝不等婆婆把螺丝刀别进他的猪脑壳,便不满地打断婆婆说:“妈,你不要说了,这是叶子给她妹妹买的。”

婆婆听罢,急速地将脸转向我,那脸上的表情虽然缓和了许多,但还是非常的不悦:

“叶子啊,不是我说你,你妹子也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个啊?你连拜佛随善缘的钱都舍不得掏一分,竟舍得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过日子要懂得节俭,不然,以后大宝可要陪你吃苦了。”

大宝青着脸正要做声,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和颜悦色地对婆婆说:“伯母说的对啊!可是,日子要过,礼尚往来也不能少。每次妹子回来,总给我带些精美玉器,我也没啥送她的。她喜欢这些皮影道具,我这次来就顺便给她买了一些。”

然后,我转身坏笑着对大宝说:“大宝,我可不敢让你陪我吃苦,我看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吧。”

大宝看着我的脸,正欲张口。婆婆便提前开了口,将大宝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叶子,你看你这孩子,你咋不早说哩,我也去给你妹子买些皮影吧,你妹子下次回来,给我带个啥玉器都行。”

看来婆婆真有作生意的潜力!如果婆婆下海经商,其业绩,定然不会亚于其在吵架领域所取得的丰功伟绩。

只是婆婆的盛情,我的确不敢替妹子接了。于是,我赶紧对婆婆说:“伯母啊,您还是别给我妹子买皮影了。您老说的对,过日子还是节俭点好,何况,吃斋饭时您说过,您今天也没带钱包。就不难为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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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讪讪地垂下了眼皮,嘴角撇地越来越长。我与大宝装作没看见,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宝那两个“业余道士队”的高中同学。

大玉、小玉这一帮孩子没吃到斋饭,中午婆婆又没让他们吃饱,一个个的拍着肚皮嚷饿。

招宝姐姐没好气地打了大玉一巴掌:“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吗?就你整天喊饿,吃的再多,长大了也是赔钱货。”

红玉看自己的孩子平白地挨了打,顿时急了眼,扑过来护自己的女儿:“我说大姐,你也太过份了。就我家大玉喊饿了吗?你家小翠与小贵,不也早就饿地狼嚎鬼叫的吗?你咋不打呢?你说大玉是赔钱货,你当年不也一样是赔钱货吗?”

招宝姐姐纵然有如簧巧舌,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性别。看红玉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招法挡了自己,便晓得红玉近来定然勤学苦练,功夫大有长进,于是便不敢再轻易冒犯。

婆婆稳站一边,静观招宝与红玉一来一去的过招。当看到招宝姐姐不慎失手败下阵来,而红玉又要一鼓作气趁胜追击。婆婆终于忍不住亲自出山了,毕竟血浓于水啊,咋能眼看着女儿让媳妇打败哩。

婆婆厉声喝住红玉:“够了,你说你大姐是赔钱货,你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都给我闭嘴,既然都饿了,就回家做饭吃。”

这时,不知谁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算是对婆婆提出的建议,给予了强有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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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宝姐姐与红玉各自带着孩子,互不理睬地向婆婆家走去。婆婆走到我与大宝面前,脸上又重新笑开了花,拉着我的手说:

“叶子啊,你妈妈在家也怪寂寞的,翠花下的狗崽快卖完了。如今只剩那叫金桂的狗崽,我每天精心地喂养,现在长的皮光毛滑的,好多人出七八百的高价我都没卖哩。你们今天回去,顺便给你妈妈抱回家,价钱嘛,你妈妈就看着给吧。”

大宝无奈地张了张嘴,看来是快被婆婆的话噎地背过气了。缓口气后,大宝一字一顿地对婆婆说:

“妈,我最后再给您说一遍,叶子的父母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养狗。还有,我求您了,以后别给狗崽子取邻居的名字。您还嫌惹的事不多啊?!”

婆婆笑容满面,将满眼的期望热切地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回给了婆婆一个同样的满面笑容,颇为遗憾地说:

“伯母,我父母的确挺忙的,家里也没请保姆。我们恐怕照顾不好金桂这只狗崽,您还是给这小狗找个更好的人家吧。”

婆婆的嘴角又艺术地撇向了耳根,耷拉着眼皮说:“大宝啊,你也赶快带叶子回家吧,我去戏场喊二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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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大宝回去不久,婆婆便与公公、二宝他们进了门。婆婆只是看了看坐在葡萄架下的我们一眼,便进了厨房。

厨房里正热闹的紧,孩子们的争吵声不时传了出来。忽然,二宝家的大玉哭着向我们跑了过来,大宝与我赶紧拉住了孩子的手。

大玉挂着满脸的眼泪哽咽着说:“他们都在吃你们带回来的月饼,小翠把我的月饼抢走了,我要吃月饼,呜呜......”

我掏出纸巾,给大玉擦干了眼泪。从包里拿出两大块巧克力塞给大玉:“好孩子,别哭了,你吃巧克力吧。”

大玉接过巧克力,忽然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天真地眨巴着大眼睛对我说:“叶子阿姨,你真好。我奶奶刚才说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铁公鸡是啥?”

我与大宝都被孩子可爱的表情逗笑了,大宝无奈地望着我,轻声说:“叶子,我们把皮影装好,准备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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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招宝姐姐的儿子小贵一路小跑着追过来,看到大玉手里的巧克力,上手就抢。大玉急忙躲开说:“是叶子阿姨给我的,你走开。”

那小贵打小儿娇生惯养,要月亮是不能给摘星星的。听了大玉的话,便向我的包扑将过来。我赶紧掏出最后一块巧克力,塞到他的手里。

那小贵一把将巧克力塞进兜里,伸手还要向我要。我赶紧打开包包给他看,以表示我确实没有巧克力了。

那小贵一骨碌便躺在了地上,大哭着说:“叶子阿姨是铁公鸡,我奶奶都说你是铁公鸡,现在都一毛不拔,以后还能沾你啥便宜。哼,你不给我巧克力,我妈说,你就是铁公鸡,也要从你身上拔根毛,呜呜......”

招宝姐姐与招宝老公听到小贵的哭声,嘴里叫着“心肝儿肉”的,早已从厨房里飞奔出来。婆婆与公公他们紧随其后,小贵的话,把所有人都镇在了原地。

大宝再也忍不住了,铁青着脸对小贵大声喝到:“你去告诉你妈,你妈敢拔铁公鸡的毛,就不怕扎了你妈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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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背起我的包,拉着我的手,立刻就要走。

婆婆立即追上来,拽住我的衣服说:“叶子,小孩子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那狗崽子的事情,你回家给你妈说说,让你妈再考虑考虑。”

我转过身,笑容满面地对婆婆说:“伯母啊,小孩子的话我咋会当真哩。不过,我也确实是铁公鸡。您刚在庙会上也说过的,过日子要懂得节俭。不然,大宝以后陪我受苦,您心里也不好受吧。您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就赶不上车了。”

婆婆张张嘴,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小贵已经识趣地停住了哭声,其余人都一言不发,表情各异地望着我与大宝。

我微笑着向大家招招手,与大宝手挽手走出了大门。

身后,只有翠花一如往常地,狂吠着为我们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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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千万别像喜儿,把自己卖给黄世仁
  
第一节:签定一纸终身合作协议
  
  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新年的第一天,竟然艳阳高照。
  大宝说,现在厄尔尼诺现象越来越严重,人口的控制刻不容缓;
  我说,这的确不是个好现象。不过,很多穷人倒可以不用发愁添棉衣了!
  
  清晨,大宝这猪头的电话,就肆意地打断了我新年的甜梦!
  一副紧张而神秘的语调,竟是约我到中山公园的“鸳鸯湖”边。
  这个湖本来有个不出名的名字,后来在湖边谈恋爱的日益增多,不知是失恋者还是热恋者,
  在湖边的垂柳树干上,刻下了“鸳鸯湖”三个难看却无法抹去的书法展示。
  此后,市民们在谴责这种破坏树木与景观的不道德行为的同时,
  竟也欣然接受了“鸳鸯湖”这个响亮而浪漫的名字。
  
  听着大宝心急火燎的声音,我钻出被窝,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投入到了战斗状态:
  “你被打劫了,还是被绑架了?千万要保持冷静沉着应战,师傅片刻就到!”
  大宝兴奋而慌乱地说:“你快来吧,我正为签定一纸终身合作协议而紧张哩!”
  终身合作协议?难道我这徒儿脑壳里的螺丝真的生锈了?
  可千万别像喜儿,把自己卖给黄世仁!
  
  爱徒有难,师傅支援!
  带着为徒儿可以抛出一切绝招的豪情壮志,我义无返顾全力以赴地奔向“鸳鸯湖”!
  “鸳鸯湖”边,空气清新,垂柳上几只小麻雀正在亲热地呢喃。
  一切迹象表明;这里似乎没有暗藏杀机,但我还是暗暗地告诫自己: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但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准也有危险!
  
  远远地,只见大宝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快步向我奔来。
  真是人离乡贱,徒离师苦!
  昨晚,大宝徒儿与我告别时,还是满脸幸福,
  不想,只隔一宿,我的爱徒竟要准备与人签定一纸终身合作协议。
  终身合作协议?不就相当于旧社会的卖身契吗!
  时事难料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心起,鼻头发酸,同样快步飞奔过去,大喊一声:
  “大宝,我可怜的徒儿啊......”
  
  跑到我面前时,大宝忽然单膝跪地,从背后变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来。
  我大吃一惊,急忙抓住大宝的手:“大宝啊,有话直说,师傅为你做主,何必行此大礼?”
  大宝抬起头,诚挚而紧张地说:“叶子,我想与你签定一纸终身合作协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然后满脸严肃地说:“签定协议前,你给谈判对方贿赂玫瑰花,这可不符合商业规则啊!”
  大宝这厮看着我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竟得寸进尺地又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将一枚同样小巧精致的钻戒展示在我面前:
  “宝贝,嫁给我吧!这是我在新年里最早也最大的愿望。”
  
  眼看“糖衣炮弹”的价值越来越高,不仅如此,而且对方竟将我方的心理需求把握地如此之准!
  据说正常状况下,是没有几个女人能经得起珠宝钻石的巨大诱惑的!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在沙漠中迷路,或者像鲁宾逊一样被围困在大海中央的孤岛上,
  抑或是生存在童话与诗歌中的公主或天使之类。
  
  当然,我不是天使!也没有陷入命悬一线的绝境。
  所以,我还是得咽口唾沫,赶紧移开目光,方才稳心定神:
  “大宝啊,签定协议是你我双方的事,你口袋里没多少银两,又何苦买这样重的礼贿赂我啊?”
  大宝看着钻戒,同样咽口唾沫,喉结上下骨碌一下:
  “为了买钻戒,近几月的积蓄已倾囊而出!这段日子的早餐,我一直拿方便面充饥哩。”
  
  我顿时感动地热泪盈眶口水横流,但依旧坚持着最后的原则:
  “生活中诸多杂事,江湖上颇多诱惑!你我签定协议,究竟能否举案齐眉如影随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是否能一如既往地遵从师傅的教诲?”
  听完我的顾虑,大宝这个平日里笨嘴拙腮的家伙,竟然激情四射(由于激动,唾沫竟也随激情同时四射...):
  “《神雕侠侣》中的杨过与小龙女,他们二人已将师徒的完美结合,演绎地精彩绝伦令人神往!
  今日,在这红尘俗世,希望你我二人,也能将这段美丽的成人童话倾情再现!”
  看我还在犹豫,大宝立即补充道:“以后只要师傅教诲的是,大宝谨当遵从!
  你不答应,我今日就不起来!”
  
  兵临城下?大宝这徒儿竟将我约到“鸳鸯湖”边,对我来兵临城下这一招!
  意外的是,他在这一招里又结合了“花言巧语”与“撒娇扮嫩”这两招的些许成分,其杀伤力自是又强了几分。
  看到钻戒将清晨的阳光折射出一束束眩目的色彩,想到大宝能将我教过的诸多招数融会贯通灵活用运,
  我心头一喜,欣然伸出手去,坦然地让他将戒指戴在了我的如葱玉指上。
  当然,最后我还是没忘了更正他话语中的纰漏:“怎麽说‘只要师傅教诲的是’,
  只要不发生人力不可抗拒的情况,师傅教诲过的,一般来说都应该是‘是’!”
  
  大宝看我接了戒指,兴奋地跳将起来,一把将我抱离地面。
  我赶紧告诫他:“千万不要把我掉进湖里,我可不是美人鱼。你的钻戒我是不白拿的,明天我从地摊上买个铜戒送给你。”
  大宝做不满痛苦状:“拿钻戒换了个铜戒,我这生意可是赔大了!”
  我艺术性地撇撇嘴:“真没品位,我送你铜戒,意义可是深远的:从此以后,你我二人须同心同德!”
  大宝痛悔万分状:“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委屈自己的肚皮给你买钻戒,给你送个铁戒更好啊!”
  这次轮到我好奇了:“足下准备送我铁戒,难道还有更深远的意义?”
  大宝坏笑:“送你铁戒,表示我今生今世一心一意,铁了心地跟定你!从此以后,除却巫山不是云!”
  
  大宝果然有在江湖上行走的天分,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过招擂台上的最高境界。
  不仅能够顺利地接招拆招,而且已经上升到了“以牙还牙,以毒攻毒”的地步!
  看来,婆婆家那个卧龙藏虎的小镇上,又一名草根英雄,
  横空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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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公公拜倒在婆婆的蓝咔叽布长裤下
  
  看到我手指上那枚大宝送的钻戒,老妈特意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好菜,老爸也破例开了一瓶陈年茅台。
  大宝兴奋地有点手足无措,我知道,他一定是前段时间吃方便面太多,对今天的美味垂涎三尺了。
  
  老妈端着酒杯,无限感慨地对老爸说:“老头子,女儿大了,翅膀硬了,要另立山头了。”
  我撒娇地搂住老妈的肩:“老妈啊,我都被您说成土匪啦,搞得我像‘座山雕’一样......”
  老爸喝一杯酒,笑着说:“你在家里可不是个‘座山雕’麽?
  小时候与男孩打架,中学时贪玩逃学,好容易大学毕业有份不错的工作,你又辞职跳槽了!
  这几年,我与你妈已经习惯了你们姐妹俩的折腾,也早就清楚了:你们姐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我“铁公鸡”以后浪迹江湖,头上又多了“座山雕”这一光荣称号,不禁喜上眉梢,
  转头对大宝说:“大宝啊,你以后可就是我的‘压寨夫君’了......”
  
  饭后,大宝兴冲冲拉我回到他租来的“猪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虽是新社会,终身大事虽已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一般情况下,作为子女,还是要将相关消息首先告知父母的。
  
  大宝习惯性地按下免提键,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自大宝第一次带我回家,与婆家人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后,
  只要与我在一起,按下“免提”键这样的通话方式,已成了大宝的惯例。
  电话通了,出乎意料,接电话的竟然是大宝的爸,我那可爱的准公公!
  公公说,婆婆正与大宝的三个舅舅打麻将,他去叫一下,片刻就来。
  
  之所以出乎意料,是因为大宝曾说,只要他妈在家,家里的电话是不准任何人首先接听的。
  当然,婆婆这样做,自有一定的渊源:
  据说公公年轻时,也是相貌俊朗风流倜傥,虽不是貌若潘安,但与唐伯虎相比,却也不相上下。
  不仅如此,公公一手漂亮的书法,更使他在那个小镇的工厂里,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不过,缺憾的是:地主出身的身份,阻拦了他飞黄腾达。
  
  婆婆就不同了,不仅根红苗正赤贫出身,而且还有一副“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强壮身板。
  当婆婆第一眼看到公公,便被公公温文儒雅的气质倾倒了!
  婆婆立即发挥自己“快、准、狠”的专长,不出一月,便让公公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
  (不过,那时候已是新社会,在穿衣戴帽方面,全国上下一片蓝。
  所以,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出一月,婆婆便让公公拜倒在了自己蓝咔叽布的长裤下。)
  
  就“公公拜倒在婆婆的蓝咔叽布长裤下”这一事件,
  从红玉口中,我又知道了被镇上喜欢听墙角的婆子们广为流传的另一版本:
  虽然公公当时属于被打倒被改造的对象,但身边尚有几个美眉若即若离地围绕着,
  天长日久,公公便被那些娇弱柔媚的庸脂俗粉狐狸精们,勾了三魂摄了七魄,
  竟在新婚之夜,对膀大腰圆手粗脚壮、曾被厂里连年评为“三八红旗手”的婆婆无动于衷!
  这不是公然与革命同志为敌麽?这不是公然挑衅婆婆不顾一切的伟大爱情麽!
  于是,在婆婆耐着性子催促三遍,而公公依然不肯上床后,
  婆婆便抡圆在厂里挥惯铁锤的胳膊,对着公公那高大而单薄的身板一阵狂扁,
  登时,公公便乖巧地拜倒在了婆婆的蓝咔叽布长裤下!
  
  从此以后,天下太平!
  公公“新婚一拜为怒颜”的伟大壮举,奠定了他在这个家里的从属地位。
  最重要的,公公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谨记孔夫子“既来之,则安之”的教诲,并身体力行地给予了最好的诠释:
  纵然婆婆骂声如惊涛拍岸,公公亦能稳坐一边,只当作清风拂体!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同时也吹进了公公那落寞了几十年的内心角落。
  人到中年的婆婆,已如每餐吃发酵粉般,迅速膨胀了起来。
  那体态,纵是贵妃再世,也自叹不如!更不是用“心宽体胖”这个可怜的形容词所能表达的。
  而公公就不同了!
  公公虽因出身问题被“打倒”了若干年,但在根红苗正身强力壮的婆婆的庇护下,倒也过的平安无事。
  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公公重又精神焕发,梅开二度!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伸手不见五指,
  年轻时就曾与公公眉来眼去的一位狐狸精,拉着公公的手在工厂废弃的库房后诉说衷肠时,被婆婆逮了个正着!
  自然,婆婆是有备而去的!
    多日的跟踪终于见到了硕果,婆婆又喜又怒,大喝一声,
    招呼“亲友团”一拥而上,公公与那老狐狸精登时便被压在了棍棒之下。
  “亲友团”由大宝的三位舅舅组合而成,多年来他们都是婆婆“亲友团”中的骨干力量,
  参与“捉奸”这类见不得人的丑事,自然嫡系部队才是最可靠的!
  
  饱尝皮肉之苦以后,公公刻骨铭心地体会了“枪杆子里出政权”!
  于是,表面上对婆婆逆来顺受必恭必敬,暗地里却韬光养晦勤学苦练。
  奈何天不从人愿!无论公公如何买力,
  DNA决定的单薄身板,永远也追不上婆婆身材与力量齐头并进蓬勃发展的大好势头。
  久而久之,公公便意志消沉斗志尽丧,不仅丢掉了在家里原有的几分领土,
  最后,连接电话的基本权利也被剥夺了。
  自然,婆婆的理由那是相当地:要坚决杜绝狐狸精们入侵的一切可能途径!
  
  婆婆的独裁历来已久,可除大宝外,竟再没人敢弹劾她。
  当然,对于婆婆的专制,我虽十分反感,却没万分反对:
  一则谁的地盘谁做主。那是婆婆的地盘,我何必不知天高地厚,逾墙而过,引火上身,自讨没趣;
  二则为了维护世界和平,维和部队不可或缺。当然,战争是无情的,必然有人要做出相应牺牲!
  
  对陪公公度过那个年代的婆婆,公公不仅没有今生今世不忘怀,
  甚至没有谢谢婆婆给他的爱,反而“月黑风高夜,人约库房后”!
  公婆之间这样老套的故事,我与红玉私下里曾第一次达成共识:
  对婆婆追求爱情的胆识与勇气,致以十二万分的敬意,
  对公公撇开糟糠红杏出墙的荒唐行为,予以十二万分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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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爱徒啊,你终于出师了
  
  大约半柱香工夫,寂静的电话里终于传来了噪杂的声音。
  其中一个较尖的男高音嚷到:真他娘的手黑,今天都让三弟自摸五把了!
  大宝解释说,手黑的是他二舅,自摸的是他三舅,当然,旁边一定还有他大舅。
  婆婆退休后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与三位舅舅凑成一桌,搓麻搓个天昏地暗,
  三缺一,那是万万不行地!
  
  后来,婆婆也曾自豪地介绍:大宝的三个舅舅都是“麻坛高手”,江湖人称“麻坛三兄弟”!
  尤其是三舅,虽出道稍晚,因有大舅二舅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指点,天资聪颖的三舅很快便后来居上。
  尤其是凭手摸牌的技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无论是风、筒、万、条,只要三舅上手,那准确率是百分百的。
  三舅不仅用大拇指,中指、食指、无名指,甚至小指都可以精准地摸出是什么牌。
  传奇的是,有一次一张牌掉在地上,三舅只用脚趾蹭了一下,便胸有成竹大喝一声:“东风来了”,
  待他用脚丫将牌夹将起来,大家一看,果真是东风!
  此举在当地一时传为佳话,三舅也因此而被众人封为小镇“赌王”。
  
  “赌王”三舅先开了口:“大宝啊,想三舅了吗?当啥子公务员,每月陪三舅摸几把,你一月的工资就来了。”
  大宝皱皱眉:“三舅好啊,我想给我爸妈说件事,您把话筒给我爸吧。”
  电话里竟传来了婆婆夸张的声音:“给你爸说,管个屁用!有啥事你快说,我与你舅舅还要再打几圈哩。”
  大宝叹口气:“妈,我与叶子准备过年后结婚,先给爸与您说一下。”
  婆婆忽然冷淡地:“结婚?叶子她家都同意了?叶子也同意?”
  大宝轻松地:“是的,叶子家已经同意了,叶子当然也同意,她都戴上我给她买的钻戒啦!”
  
  “钻戒?!”电话那头顿时电闪雷鸣,婆婆的唾沫七星剑直逼大宝:“你给她买了钻戒?是你的钱还是她的钱?”
  “当然是用我的钱了!”大宝平静地说:“那是我送给她的信物。”
  “你这个败家子,怪不得这几个月都没给老娘交来一分钱,原来是拿去买那不中吃不中喝的玩意儿。”婆婆暴跳如雷。
  大宝:“妈,以前我每月给您交500元,你说是为我娶媳妇存着。现在,还是我自己保管吧!”
  婆婆那边,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娶媳妇你就忘了娘,以前交来的钱,你还想要回去?”
  大宝:“妈,你别哭,我没要那个钱。您与爸都有退休工资,家里也没啥大的开销,我结婚需要钱,您也体谅下我。”
  
  婆婆又一招连环霹雳掌:“真是娶个媳妇死个儿,老娘还只戴的是白金戒指耳环,你竟给外人买了钻戒。”
  大宝哆嗦着嘴唇一字一顿地答:“对我来说,叶子不是外人,她是我的未婚妻!”
  “赌王”三舅怒斥大宝:“你这孩子,你娘都是为你好,你的钱放你娘手里,总比放在外人手里保险。”
  大宝气愤地:“放我娘那里也不见得保险,指不准我娘会拿给别人还赌债哩。”
  
  这时,电话里忽然传来婆婆压低声音的询问:“大宝,我刚忘了问你,叶子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现在在你身边哩?”
  “吃一堑,长一智”,看来婆婆很是善于总结以往的作战过失,并时刻高度保持警惕,引以为戒!
  大宝平静地:“是的,她一直在边上,也一直在听。”
  婆婆失声骂到:“你那猪脑壳里的螺丝生锈了吗?......”
  这次,婆婆没等自己把螺丝刀别进大宝的猪脑壳,就如急刹车般刹住了话头。
  
  片刻,婆婆雨过天晴风和日丽,慈爱而高兴地说:“大宝,我的宝贝儿啊,
  你要结婚了,妈高兴啊!妈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一天啊!”
  听大宝没言语,婆婆接着说:“叶子也在啊,伯母想死你了!听到你与大宝结婚,我们都很高兴啊。
  以后,我就拿你当亲闺女待,只要大宝敢对你不好,你就告诉伯母,看我如何收拾他!”
  
  婆婆的话,犹如冬天的棉袄夏天的雪糕,让我从里到外倍感舒爽!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啊!即使是我亲妈,也还没说过为了我而收拾大宝哩!
  顿时,我被婆婆贴心的话语感动地一塌糊涂嘻哩哗啦!于是,赶紧掏出面巾纸,擦那笑出的眼泪与鼻涕:
  “伯母啊,谢谢您啦,您这样不把我当外人,我实在惭愧的紧!”
  婆婆呵呵地笑着说:“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我几句心里话,看把你感动地鼻涕眼泪的...”
  我擤完鼻涕,将废纸扔进纸篓,冷而简单地答:“我只是感冒了,鼻涕多的很!”
  
  顿了一下,传来了婆婆笑嘻嘻的声音:“大宝啊,现在你的工资妈不管了,你手头也有余钱了。
  你姐当年超生小贵,那罚款都是借的,现在还没还完,你要贴补你姐些。等小贵长大了,让他报答你...”
  “赌王”三舅趁势开了口:“大宝,你小表弟整天嚷着要电脑,你单位里有不用的,给我搞台回来...”
  二舅也争先恐后:“大宝,你是个不抽烟的好孩子,别人找你办事孝敬你的香烟,你就孝敬二舅吧...”
  大舅虽不甘示弱,但还是比较体谅大宝,只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大宝,我养的一对画眉儿,上个月死了只雌的,剩下的这只雄鸟儿孤单的很!
  你下次回家,记着到花鸟市场给大舅买两只雌画眉,一定要模样儿俊的雏鸟。”
  ......
  
  “为什麽一只雄画眉,却要配两只雌画眉?这不是公然挑衅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法麽?”
  大宝:大舅曾是工厂保卫科的人事干部,退休后多次感慨:曾烂熟于心的宝贵管理经验,竟没了用武之地!
  这次定然是要在鸟笼里发挥余热,对两只雌画眉儿引进竞争上岗制,
  当然,其中一只雌鸟儿,是命里注定要作“三”的!
  
  让两只雌鸟竞争上岗?!
  大舅真不亏是与时俱进的老干部,养只鸟儿都响应体制改革的号召!
  “那为何一定要模样儿俊的雏鸟儿?”
  大宝:大概大舅认为,那只剩下的雄画眉有“处女情节”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有时,三个男人在一起,更是一台好戏!
  三位舅舅七嘴八舌地提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每个要求细究起来,却又是相当地合情合理!
  当然,婆婆在旁边也不甘寂寞,不时地作些建设性的补充。
  大宝面带微笑,一一地答应着,
  当舅舅们的嘴实在累地张不开了,大宝这才贴近电话,用他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饱含深情地问:
  “妈,舅舅,您们看,我是不是还得给翠花买两盒东阿阿胶?
  翠花前段时间下狗崽,身体虚了些,需要补补血!”
  
  听完大宝的答复,我又惊又喜:
  大宝,你终于没有辜负为师两年多来,为你呕的“心”、为你“沥”的血。
  我的心肝爱徒啊,你终于出师了!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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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招宝姐姐忽率二宝与红玉来到市里。
大宝正在开会,接待亲人们的重任,竟“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的肩上。
从三点一线的队列便可看出:招宝只是领队,红玉才是核心!

招宝撇着那招牌式的长嘴,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在前面,英姿飒爽,目中无人;
二宝空甩着两只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颇有某位时下当红大牌明星的风范;
而红玉却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包,低眉顺眼地紧跟在二宝身后,虽嘴角略有不忿,但比起往日,已是收敛了许多。

在大宝的小屋略叙几句,招宝便道明来意:此番前来,原来是带红玉流产的!
生了孪生女儿后,红玉已流产五次,当然,这都是一些善良的白衣天使私下透露B超信息的结果,
虽然这次也不例外,但县城的医院却负责地不肯再为红玉手术,害怕承担相应后果。
为了尽快实现婆婆抱孙子的伟大目标,勇敢的红玉屡怀屡流、屡流屡怀,
经多次手术的残酷洗礼,红玉妹子已是百炼成钢。面对即将到来的手术,处变不惊临危不惧!

看到我的目光落在了红玉身上,招宝姐姐对自己的口才万分满意。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得,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错过简直就是罪过!
于是,招宝姐姐“刷”地抛出婆婆嫡传的“唾沫七星剑”,剑势咄咄逼人,招招直指红玉:
“你说你咋搞的,不到一年工夫,你就流了两次,咋比翠花下崽子还来得勤哩!
竟哭天抹泪地跑到市里来手术,不嫌丢人显眼么?依我看,干脆找个私人诊所作了得了,又省钱又省事!”
不等我合上惊讶的嘴巴,招宝姐姐话锋一转,竟将我硬生生拉进这个不相干的旋涡:
“我知道叶子最是个勤俭节约的,红玉咋就那样娇贵哩?叶子,你听姐姐说的话,究竟在理不在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庙会一别,不曾想招宝姐姐的功夫已是一日千里:
不仅将婆婆的“唾沫七星剑”修炼地出神入化,瞬间便将红玉刺了个体无完肤,
而且还在最后一招里,驾轻就熟地融合了“嫁祸于人”这一式,悄无声息地将剑柄塞进我手里。

这是好事啊,今日长缨在手, 何愁缚住苍龙?更何况这“长缨”是“苍龙”供手奉上!
主动权交到我手里,至于要刺向哪个,可就是我做主了,我感激不尽地望向招宝:
“还是姐姐了解我,我的确是节约。可红玉流产,那是她自己的事,我们谁也做不得主。
姐姐是两个孩子的娘,生育之事自是比我们懂的多,姐姐的建议,在理不在理,姐姐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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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的话,红玉自是当仁不让,死命瞪一眼招宝,登时抽出她的随身武器——“长舌屠龙刀”!
“长舌屠龙刀”与“唾沫七星剑”虽非一物,但在杀伤力方面,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二利器,均与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般奥妙,可大可小,伸缩自如。
平日藏在口中随时待命,用时只需朱唇轻启,便可脱口而出。

“唾沫七星剑”由婆婆“十年磨一剑”,精心磨砺而成,传女不传媳。此剑锋利无比,即使干将莫邪,亦须退避三舍!
其致命一招为:天花乱坠淹死人!中招者长期沉溺于天花般唾沫之中,久而久之,抑郁成疾,迟早便会毙命。
“长舌屠龙刀”是红玉在领略了婆婆的“唾沫七星剑”后,在其基础上大胆创新出的另一款利器,
据说此刀竟能“杀人不见血”!因而,江湖上人人畏之如虎,谈之色变!

只见红玉紫唇轻启,黄齿呲开,“长舌屠龙刀”呼啸而出,上下翻动,咄咄然直逼招宝而来:
“说我流产比翠花下崽勤,你生小贵前,又比翠花强到哪里去?
你心怀叵测的让我去私人诊所,不就是想让手术失败,从此让我不能生育么?”
红玉妹子最拿手的一招便是拉人下水,这样的好事,自然不会落下我!
只听红玉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口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对我说:
“叶子,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大姐恨不得我与你都绝育哩,以后好让他家小贵霸占公婆的财产。”

红玉真是聪慧灵敏,见我拆了招宝的招,便想一鼓作气,将我拉上她的贼船,与她同舟共济。
真是吉人自有天象,好事都让我赶上了,手持红玉亲自送上的船票,我欣然登上红玉的客船。
同样性质的战火,燃烧在别人的领土上,远比在自己的领土上燃烧,所带来的损失小的多!
可是,同舟是否需要共济,还需酌情而定:
“红玉啊,我一点也不生气。蒙你抬爱,现在就拿我当嫂子待,我心里高兴的很哩!
可你的好意我却不敢领,我与大宝的婚事儿,八字只有半撇,你咋能捕风捉影扯上我哩!
何况伯父伯母还健在,他们的财产咋安排,那是他们的权利,关晚辈们啥事!”

招宝姐姐与红玉妹子见我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便同时灭了与我歃血为盟的念头。
对视一眼后,沉积的火山喷薄而发!二人像两只掐红了眼的斗鸡,不约而同杀向对方......
招宝:“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流产还让公婆掏腰包,你自己的钱要陪葬用吗?”
红玉:“到底哪个更不要脸?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整天赖在娘家抠皮刮肉,你的钱难道要留给自己买坟墓?”
招宝:“老娘的钱是要给儿子娶媳妇,你用公婆的钱流产,倒也整个带把的出来,瞧你那不争气的破肚皮!”
红玉:“今天流产的钱你揣兜里,想把老娘搞绝育,你家小贵霸财产,做梦去!老娘就是生到死,也要生出个带把的!”
一时间,刀光剑影,飞沙走石,唾沫与怒火齐飞,姐脸共妹脸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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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二人酣战之际,大宝回来了。
看到大宝,招宝与红玉便以闪电速度,同时扑将过去,新一轮拉票行动隆重开始......
招宝惊喜万分:“我的亲兄弟咧,你可要给我撑腰,治治红玉这泼妇......”
红玉委屈万状:“我的好大哥咧,你可要主持公道,教育招宝那东西......”
大宝一把推开二人,大步流星向我走来。
听完我简述原由后,大宝铁青着脸对招宝与红玉大喊一句:“二宝在哪里?”
招宝与红玉面面相觑,由于二人过招太投入,而我观战太入迷,竟都没注意二宝去了哪里!

大约一刻钟工夫,二宝才口叼香烟踱着方步姗姗而来。
红玉即刻便扑将上去,手撕脚踢,不停怒骂:
“你半天死到哪里了?自己做的好事,提起裤子就一走了之,今日索性当着大哥的面,你给我说个清楚!”
二宝一把将红玉推了个趄趔,满不在乎地嚷嚷:
“你流产关老子屁事,怪不得刚才买彩票手气背,都怪你这不争气的贱东西,不忿你去死......”
没等红玉去“死”,大宝已一拳将二宝打翻在地:
“混帐东西,咋不关你的事?你要还是个爷们,就赶快带红玉去最好的医院做手术。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以后再别让红玉遭这份罪,带着俩闺女好好过日子!”

同一个娘肚皮里出来的俩兄弟,做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哩?!

招宝不满地撇撇长嘴:“哎呀,大宝,你给娘的钱没见长,脾气倒是见长了。
红玉遭了啥罪?做人家的媳妇就要伏婆家的管,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想叫你咋地就咋地!”
最后,招宝竟向我挑衅:“叶子,你是个贤惠善良的,该比大宝明这个理!”
招宝姐姐又一次将“唾沫七星剑”递给了我,不过,这次剑尖直指我心,该是让我自行了断!

大宝铁青着脸,嘴唇哆嗦着走向招宝,被我一把拉了回来。紧拉着大宝,我羡慕万分地对招宝说:
“姐姐刚说的,可都是自己的光辉岁月?姐姐真是个贤妻良媳! 看来即使姐夫让你像翠花一样吃屎,你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可惜叶子才疏学浅,这样的深刻道理竟不能切身体会,姐姐的好媳妇标准,还是留着你自己独享吧!”

不等招宝答话,我便转向二宝与红玉,义正严词地说:
“这里只欢迎客人,不欢迎武士!谁想过招,麻烦另找块地。你有那过招的力气,我还没搭擂台的兴致!
你们该去的是医院,大宝不是医生,我也不是护士,谁的事情谁处理!”

说罢,我便与大宝开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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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宝宣布婚讯后,公婆积极热心的电话便接二连三打来了。
  这次电话的内容倒是比较单一:公婆迫切地希望与新的准亲家正式建交!
  并希望在建交前,由我与大宝给双方安排一次正式会晤。
  
  大宝建议公婆去我家做客,被婆婆善解人意地拒绝了:叶子的父母都很忙,上门打扰,多不好意思!
  后来,我曾拿婆婆这一举动旁敲侧击地教育红玉:要以公婆为榜样,多为别人考虑。
  红玉听后,“嗤”地笑了:“嘻嘻,那次与你父母见面的事,公婆在家把算盘珠子都拨烂了。
  婆婆说:去你家总不能空着手,买礼物还得花钱哩!还不如让你们安排在饭店见个面,多省事!
  招宝姐姐与姐夫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说是跟着一起去,还能好好吃一顿哩。”
  当然,红玉的话只能听一听,作不得数。
  
  由于母亲对狗崽金桂的事至今心有余悸,所以,对安排在饭店见面,倒也颇为满意。
  于是,我与大宝便选了周六,在新华街“老北京烧肉馆”预定了雅间,告知了双方父母。
  公婆接到通知,那激动的情绪是相当的!这一点,从婆婆声音的分贝度便可得知。
  倒是大宝颇为犹豫,一再问我:“叶子,这次我父母不会再出啥妖蛾子吧?”
  我拍拍他的脸“放心,哪个父母不巴望子女过的好?!何况双方父母见面,这是迟早的事。”
  
  在车站见到公婆一行,我与大宝顿时被亲人们刻意的装扮,感动地忍俊不禁:
  公公头顶青色瓜皮小帽,鼻骑一架摇摇欲坠的老式石头镜,上着宽大的青缎“福”字唐装。
  如再配件长袍,俨然一民国时期的老绅士,更绝的是,数九寒天,公公手里竟捏了把折扇!
  婆婆更是引人注目,身穿绣满黑牡丹的大红棉袄,腿绷镶有虎纹宽边的绣花皮裤。
  招宝姐姐比较时尚,头戴一顶红色手编八角帽,高挑精瘦的身上,挂一件长及脚跟的黑绒宽大衣。
  “土豆姐夫”把圆溜溜的头缩在羽绒服帽子里,身裹一件齐及膝盖的肥大羽绒服,那小贵正钻在他怀里擦着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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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了N种方案,才把所有人塞进我的车里,因为公婆死活不愿再打辆的士。
  车子终于开动了,招宝姐姐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大宝啊,为了你们的婚事,数九寒天的,我们自己掏腰包坐车,专门来给你出力,你可要报答我们哦!”
  大宝愣了一下,赶紧说:“姐,我明白了。你们来时的车费,连同回去的车费,过会儿我一起给妈吧。”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婆婆从车站一直撇着的长嘴,总算尺寸略有收缩。
  招宝姐姐看大宝答应地爽快,随即又开口了:“为了你们的事,你姐夫昨天才专门买了件新羽绒服,三百多哩...”
  这次,大宝没再接这个茬,却把话题转到了羽绒服上:“姐夫咋买这样大号的衣服?”
  招宝姐姐得意地说:“所有尺码都一个价,大号的比小号的多好些绒哩,我给你姐夫选的最大号!”
  大宝作恍然大悟状:“还是姐姐精明,姐夫可以边长边穿了哦,呵呵!”
  
  进入饭店片刻,我父母便也来了。父亲特意新理了头发,母亲化了个淡妆。
  
  婆婆真不亏是外交高手,一点也没将以前的事挂在脸上,快步上前,给我老妈一个夸张的拥抱:
  “还是妹子你会穿衣打扮哦,与你比起来,我倒像个地主婆子。”
  我老妈赶紧扶住椅子,站稳答:“你也穿的很得体啊,今天来的匆忙,我穿了件家常衣服,让你见笑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公公忽然开口了:“嘿嘿,解放前,我们家还真是大地主哩!”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到了公公脸上,公公不失时机地扶扶快要掉下的石头镜:
  “想当年,我家可是书香门第、耕读世家,我爹那会儿出门,都坐自家的专轿哩。那气派...”
  
  须臾,服务员送来了菜谱,大宝接过菜谱先递给我父母,婆婆立即不满地飞了大宝一眼。
  我父亲转手把菜谱递给了大宝父亲:“还是大哥来点吧!”
  婆婆与招宝立即凑过头去,一左一右两个脑袋对碰着盖在菜谱上,公公只好昂着头保持标准的坐立姿势。
  招宝姐姐不停报着菜名,我老妈淡淡地提醒:“招宝啊,你妈是吃斋念佛的人,我们就要些素食吧。”
  招宝头都没抬:“切,我妈那也叫吃斋念佛,她吃肉比我们还吃得欢哩。
  前段时间,那狗崽金桂一直没人买,最后被我妈做了狗肉包子。”
  婆婆恼怒地瞪一眼招宝,尴尬地掩饰:“呵呵,还是叶子说的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婆婆忽然惊讶地问我老妈:“还有石头鸡这道菜?吃过公鸡母鸡,还没吃过石头鸡哩,妹子,这石头鸡也能吃?”
  我老妈微微一笑:“铁公鸡都有人敢吃,何况石头鸡!”
  招宝姐姐兴奋地问:“阿姨,这个石头鸡咋个吃哩?”
  我老妈:“不管它是啥鸡,只要吃的时候把毛拔干净,别扎了嘴就是。”
  婆婆与招宝对视一眼,当即拍板:今天一定要尝尝这“石头鸡”!
  
  对婆婆与招宝点菜的浓厚兴致,公公不屑地摇摇头:“君子远庖厨,做饭都是女人的事啊!”
  我老爸:“我可没大哥这样学识渊博,我认为,家务还是双方分担比较合适。”
  公公颇有学者风度地摆摆手,谦逊地说:“我虽不是学富五车,倒也略通文墨。家有家规,想当年...”
  迎着内容丰富的各种目光,公公愈发兴致高涨,“哗”一下打开折扇,正要开讲家族繁荣史时,
  第一盘凉菜不合时宜地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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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黄瓜拌鱿鱼,虽是家常小菜,倒也色泽诱人。
  小贵看到吃的,“呼”一下便爬到了桌上,两只擦过鼻涕的皴皮小手,倏的进了盘子。
  大宝急忙把盘子端开,夹两块鱿鱼放在小盘里。招宝姐姐不满的推开小盘,斥责大宝:
  “大宝,你这是喂鸟哩,小贵是你亲外甥,连盘菜你都舍不得给他吃,却拿大钱给别人买东买西!”
  我立即站起身来把菜推过去:“姐姐说的极是,大宝啊,以后做事,你可要先搞明白远近亲疏。”

      那小贵左右开弓,一手黄瓜一手鱿鱼,脸糊芝麻酱,嘴流辣椒油,连舌头都没了翻身的余地。
  婆婆满眼欣赏:“看我外孙这吃相,‘男儿嘴大吃四方’,以后肯定是当大官的。”
  招宝显然对宝贝儿子满意极了,话中满是笑意,对我老妈夸到:“算命瞎子都说过:小贵以后能进国务院哩。”
  我老妈笑答:“你妈多子多福,就连外孙的福都享喽。
  公公摇摇折扇,洋洋得意:“小贵的面相天圆地方,大富大贵,大有我家书香之气。想当年,我爷爷那家世...”
  第二盘菜又不合时宜地上来了。
  
  这是一盘东坡肉,据说是这个饭店的招牌菜。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次菜刚上桌,大宝便放在了桌子中央。
  我忙给大家布菜,大宝便立即配合地介绍;“这是这个饭店的招牌菜,是地道的‘东坡肉’...”
  土豆姐夫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使劲咽下嘴里的肉:“这个我知道,就是咱镇东边坡上,那万头猪场产的肉。”
  大宝:“姐夫,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个典故,这肉曾是苏东坡烧制的...”
  招宝姐姐气愤愤地:“典个屁股,你就欺负你姐夫没文化,啥苏东坡苏西坡,大不了也是个养猪的,你买弄啥哩?!”
  
  大宝颇感委屈,转头求助公公:“爸,这个典故您该知道吧?”
  婆婆厉声呵斥大宝:“你姐姐姐夫比你年长,说对说错都是对,你还辩解个啥?
  你这样以小犯大,可别让你叔叔阿姨笑话咱们:这样的书香人家咋没教养哩!”
  公公欣然地瞥一眼婆婆,“哗”一下打开折扇:
  “大宝啊,你娘说的一点没错!你说的那苏东坡,也就是个烧饭的伙夫。
  你咋对这样一个外人,比对你姐姐姐夫还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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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是站着一个伟大的女人。
  同样,一个不成功的男人身边,也会坐着一个伟大的女人!
  
  菜只上了一半,“土豆姐夫”已甩开腮帮子大干起来,尽显豪爽男儿本色。
  巾帼不让须眉,即使在客人面前,招宝姐姐也毫不掩饰贤妻良母的本性:
  在招呼好自己嘴巴的同时,两只手不停地为“土豆姐夫”与宝贝儿子布菜夹肉。
  最经典的一刻体现在招宝姐姐对付那只可怜的啤酒烤鸭身上:只见她两手抓住两只鸭腿,使劲一撕...
  那鸭子登时便如同车裂,招宝姐姐将两只鸭腿分别给了“土豆姐夫”与儿子小贵,
  带着鸭头与干瘪鸭屁股的骨架,则孝敬在了婆婆碗上。
  
  这厢,婆婆与公公也是分工鲜明,合作默契。
  当一人与我父母谈话时,另一人便抓紧宝贵的时间,夹菜剃肉,大吃几口。
  就这样轮流交替,你方吃罢我登场!
  
  公婆这次的出招路数似乎都已在家彩排过。
  二人珠联璧合,心领神会、有条不紊,效果自然威力无穷。
  
  公公:“大宝是长子,他的婚事也是我家头等大事,为此,我与他娘食不甘甜、夜不能寐...”
  我爸:“叶子也是我的长女,亲戚朋友都嚷着要吃她的喜糖哩,我与她妈也是不会马虎...”
  婆婆:“大宝虽在市里工作,可不能入赘到你家,像是招女婿,不然我们在镇上会被人看不起...”
  我妈:“现在的社会,讲啥娶媳妇与招女婿,说到底,就是给两个年轻人安个新家...”
  
  公公喝一口汤,摇两下扇子:“我们这样的书香门第,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长子的婚事,断乎不能寒碜,一定要热热闹闹办一次!不然,我们如何在镇上抬得起头哩!”
  我爸端着清茶:“呵呵,大哥这样的家庭,也的确是数一数二。听口气,大哥对孩子的婚事已有安排?”
  婆婆使劲啃一口烤鸭脖子:“阿弥陀佛,这些年我们送出去的礼金,这次总算能捞回来了。”
  公公不满地瞪一眼婆婆:谈判的目的还没达到,咋就把底牌亮出来呢?!
  
  公公:“按习俗:你家是嫁女,我家才是娶媳!婚礼就在我们镇办,你们生意忙,就别办酒席了。”
  我爸不悦:“大哥的好意我可不领,无论多忙,亲朋好友也要宴请!”
  婆婆急忙点拨我爸:“你这样聪明个人咋就不明白哩,你把酒席钱给我们,你家的礼金我家收。
  我们也就辛苦点,替你家代办了,都是一家人了,咋还说两家话哩?呵呵...”
  我妈笑答:“好啊,那就辛苦你们了!你家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按大哥讲的习俗:
  娘家是不出酒席钱的,我家的礼金也要送到我手里!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
  婆婆果然能进能退,使劲拍一把发愣的公公:“啥狗屁习俗,就你家规矩多,还是按亲家的意思:酒席各办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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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陈规陋俗就免了,可大宝在市里没房子,新房还是安我家吧,我那宽敞着哩。”
  我爸:“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我尊重他们的意见。”
  婆婆转向我与大宝:“我替你们合计好了,把家里全部装修一番,比市里的房子还美哩...”
  大宝大惊:“全部装修?那得多少钱才够?”
  婆婆拍拍大宝的肩:“别慌,妈都替你算好了,也就十几万元,妈辛苦些给你操心,钱你们自己出...”
  大宝沮丧:“别说十几万,我现在连一万都没哩...”
  公公慈祥地转向我:“叶子,你工资高,这些年存了不少吧,拿出来装修,反正你们自己住...”
  我感动万分:“伯父伯母替我们想的真周到,可我不敢把新家安那儿。
  一怕:装修时连累二老受苦;二怕:以后上班每天迟到,丢了工作吃饭都成问题...”
  
  听罢,大宝这猪头方才如梦初醒:“叶子说的对,在镇上住,上班都成问题...”
  婆婆拿起筷子,戳着大宝的额头:“猪脑壳里进水了,哪个让你走路上班,叶子不是有车麽...”
  不等大宝回答,招宝死命咽下嘴里的饭菜:“以后,我们可以每天搭叶子的车到市里卖菜...”
  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招宝姐姐果然厉害,嘴巴招呼着美味,耳朵还关心着公婆的谈判进展哩!
  
  当然,我也不能让大家失望,做人要厚道!
  牵涉到招宝姐姐这个下岗工人的生计问题,我们一定要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予以最大的关注:
  “真是个好主意!这车虽是我爸的,以后路上有姐姐做伴,不仅一路不再寂寞,
  而且租赁费汽油费养护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姐姐都可给我们分担些了...”
  “土豆姐夫”与招宝姐姐“噌”收回满怀希望的热切目光,嘴巴重新回到了战场。
  
  公公摇着扇子,极其威严地:“也没让你们天天回来,房子装好后,你们周末回来就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这样的书香人家,不能没了规矩!”
  大宝:“我与叶子会在市里租房子,平时工作忙,不能每周都回去。”
  婆婆愤怒:“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想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
  大家族的收支都要统一管理,以后你俩的工资都要上交,花销由我统一开支!
  叶子嫁进我家,我又多添个闺女,你小子还怕我委屈你媳妇?”
  语毕,婆婆委屈万分地转向我妈:“妹子,叶子以前在娘家咋花销,进了我家一样也短不了她的。”
  婆婆果然有在商场上打滚的天份,感情投资这一招来的恰倒好处!
  
  我妈满面轻松状:“大姐可是替我减轻负担喽!你们大户人家,咋能委屈她哩?!
  女孩子嘛,买化妆品、购置服装、上美容院、吃零食、节假日出去旅游,这些我想你们都能理解!
  以前,叶子每月的工资花不满十天,都是我们贴补,现在又添了汽车开支这一项,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随着我妈罗列的开支,婆婆的嘴终于张成了“O”型,公公的眼镜也终于滑下了鼻梁:
  “叶子不是很节俭麽?前两次去我们家里......”
  我妈释然状:“以前去你家,她还是客人哩,当然要十万分的客气;
  以后在你家,你们待她如亲闺女,一家人嘛,她还客气个啥?”
  公公这次抢在了婆婆前面,“哗”一下合上折扇,向后一靠:
  “老喽,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宝的婚事,他们爱咋整就咋整去!”
  
  婆婆若有所失的呆在那里,嘴巴习惯性地撇出一个漂亮的弧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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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姐夫”以一个响亮的饱嗝,宣布了正餐的结束。
  丰盛的宴席已是风卷残云,杯盘狼藉;几根箸下余生的青菜,爬在盘边,奄奄一息。
  
  片刻,服务员收拾了残局,送上果盘。
  无论招宝如何启发,抱着可乐的小贵,对香甜诱人的水果就是产生不了兴趣。
  当然,这绝难不倒聪明过人的招宝姐姐,她熟练地打开自己的大衣口袋,端起盘子...
  “哗啦”一声,一盘樱桃柿子便动作娴熟的尽收囊中。
  
  婆婆也对茶壶边的冰糖盘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抓起冰糖,一块接一块向小贵嘴里塞。
  小贵的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大宝急忙制止:“妈,小孩吃糖太多,要长龋齿的。”
  婆婆登时接上了话茬:“哎呀,那我把冰糖装回去,小贵慢慢吃。”
  与招宝姐姐一样的招式,婆婆将冰糖连盘端起,毫不客气地倒进自己的棉袄口袋。
  
  “土豆姐夫”吃的心满意足,边拿牙签剔着牙齿,边笑容满面地看着老婆孩子。
  即使剔牙,他也不忘充分展示自己俭省节约的美德:剔出的肉屑,依旧毫不犹豫吃将进去!
  显然,牙签让“土豆姐夫”倍感方便舒服,他索性将牙签全部倒出来,揣进了兜里。
  精致的牙签小瓶,似乎也引起了“土豆姐夫”无尽的观赏兴趣,
  知夫莫若妻,还是招宝姐姐比较了解丈夫的心思:
  “这小瓷瓶儿怪招人的,赶快装起来,回头孝敬大舅,给他的画眉儿喝水用。”
  婆婆欣赏地看了一眼女儿女婿,对这两口子“借花献佛”的想法相当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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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不亏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婆婆他们的小动作不屑一顾。
  酒足饭饱,公公斜靠在椅子上,“哗”一下打开了折扇,转向我爸:
  “兄弟啊,想当年,我爹大婚时,可是八抬大轿、红毡铺地!当然,我也是听我娘说的。”
  听到公公炫耀自家的光荣史,婆婆亦是当仁不让,拉起我妈的手:
  “妹子啊,我当年结婚,别人都还用自行车,我就第一个坐上了工厂里的拖拉机。”
  我妈笑着叹口气:“我与叶子他爸那能与你们比,我们只领个证,给同事送把喜糖罢了。”
  
  听完我妈的话,婆婆微微撇撇嘴,公公也轻轻摇摇头,转向大宝:
  “大宝,我们养大你,不知蜕了几层皮!你与叶子的婚事,虽全靠你们自己,可也不能太寒碜!”
  大宝:“爸,我现在也没多少存款,以前交到家里的几万元,妈说存着给我结婚用哩...”
  婆婆轻描淡写:“你那几个小钱,也就够做两床被子,我受累絮些好棉花,你们回家时盖...”
  大宝登时垂下头去,肯定是为自己只交了几个小钱而惭愧不已!
  
  公公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一眼大宝,一脸无奈一脸不屑,遂转向我爸:
  “兄弟呀,你说生儿养女图个啥?老来还给他们做牛马,我又不欠他们的...”
  我爸:“现在年轻人成家不容易,老人能帮就帮点,帮不上,他们也不怪你。”
  婆婆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大宝的婚事可就靠你家帮了,我孩子多,有那心没那力...”
  我妈:“我们在文萃园还有套120平的房子,大宝与叶子结婚先住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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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一脸惊喜,站起来给我妈一个肥胖的拥抱:
  “我的好妹子哟,你把房子给大宝与叶子,也就是给了我们家,我是那辈子烧的高香哦!”
  我妈冷静地:“我只是便宜一点租给他们,那房子虽是一楼,他们上班倒比较方便。”
  公公不悦:“妹子,你家就俩女儿,房子就过户给大宝算了,还收啥租金哩?”
  我爸:“大哥刚才说的对:我们又不欠儿女的!这租金虽比市场价低,但一分也不能少。”
  大宝急忙说:“叔叔,租金还是按市场价吧,叶子说装修那房,你们就花了不少钱。”
  我妈严肃地:“大宝,你们有权选择租别的住房!我之所以要收租金:
  其一:我希望你住在里面心安理得,不要有低叶子一头的感觉,也不怕别人笑你入赘;
  其二:你们的租金要按时上交,永远不要指望依靠别人,一切只能靠自己!”
  
  听完我妈的话,招宝姐姐与婆婆的嘴,登时撇出了同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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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土豆姐夫”比较憨实,问了一句:“那租金最后给谁哩?”
  这句话虽有点不合时宜,却一语道出了婆婆心中的疑问。
  招宝姐姐用“一阳指”戳一下“土豆姐夫”,眼里满含嘉奖的笑意:
  “没好吃的就堵不住你的嘴?阿姨不缺那几个钱,收租金只是个形式,那钱最后还是给大宝...”
  我瞟一眼自作聪明的招宝,无比赞许地对她说:
  “姐姐可真是个聪明人,我妈自是不缺那几个小钱,租金咋安排,那是我妈的事!”
  
  公公虽心有不甘,但已无可奈何。
  还是婆婆有耐力,发扬“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精神,对前来会晤的准亲家紧追不舍:
  “妹子呀,大宝被我们供养出息了,做你家女婿还满意吧?”
  我妈:“大宝是个好孩子,我家叶子也不错。
  ‘一个女婿半个儿’,大宝以后也是我的孩子。”
  婆婆:“大宝以后把家安在市里,就在你们身边了,想起这些,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妈:“叶子也是我的心头肉,‘树大分枝,儿大离母’。
  即使以后为工作,俩孩子到别的城市生活,我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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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立即换了个话题:“妹子,你家一年雇个保姆也得花不少钱吧?”
  我妈:“我与老伴身子还硬朗,也没多少家务,我家没雇保姆。”
  婆婆向后一靠:“我可老喽,身边没人可不行了。”
  我妈笑道:“你不是也还有老伴在身边麽?”
  
  此时,沉默许久的公公陡然坐直身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雇长工是一年,找女婿是一辈子’!
  大宝做了你家女婿,就是你家一辈子的免费长工。
  我们这生他养他的亲爹娘,到头来倒落个一场空!”
  感觉一直没捞到好处的婆婆,也终于发彪了:
  “‘生儿子是名气,生女儿是福气’!
  辛苦几十年,而今眼目下,我落下个啥哩?”
  大宝急忙说到:“结婚后,我也还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究竟想落个啥哩?”
      还是招宝姐姐善解人意:“大宝啊,结婚后你不能每天尽到照顾爸妈的义务。
  却早晚的照顾叶子父母,她家可就省了一个保姆哟!
  爸妈的这个损失,叶子家可要从经济上作些适当的补偿哟...”
  婆婆对招宝姐姐的补充解释大为赞赏,连说:“就是,就是!”
  公公立即顺着招宝姐姐的话爬了上来,虎着脸对我爸说:
  “兄弟,你看这笔补偿,你是一次性结清,还是按年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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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愤怒地跳将起来,被我一把按了下去。
  我爸使劲控制着嘴角的笑意,询问大宝父母:
  “你们的意思,大宝以后就是你家转让给我家的长工?
  看来我还非得补偿你们的经济损失!”
  公婆义愤填膺:“你雇长工还想不花钱,说破大天也没这个理!”
  我父母相视一笑:“我家比不得你家,不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
  我们只是生意人,做买卖讲求公平自由!
  你家这包身工,你想卖,我还考虑要不要买哩。”
      语毕,父母便拉我走出了餐厅。
  大宝紧随其后,跟了出来。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叔叔,阿姨...”
  我爸无语地拍拍他的肩,我妈拉着他的手:“孩子,真难为你!”
  我打开车窗冲大宝扮了个鬼脸:
  “可怜的包身工,先回去解决你的包身契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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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口气,歇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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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继续:

第一节: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转让长工”事件,终于使大宝与公婆之间,发生了有史以来火力最强的一次战争。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亲人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势单力薄的大宝最终心力交瘁地败回了市里。
  看着两眼红肿胡子拉碴的大宝,不难想象交锋的激烈程度!
  大宝拉着我的手,只是简单地说:我给父母跪下了,求他们以后消停!
  说完这些,大宝的泪还是不可抗拒地流了下来。
  夕阳,将大宝的背影扯得,
  长而孤独。
  
  二宝曾在电话里揶揄大宝:“大哥,以后你可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而招宝姐姐对大宝的祝福就比较特别,她气急败坏地说:
  “大宝,你这只孙猴子再有能耐,也翻不出妈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别得意的太早,你现在充其量也只是:逃跑长工把屁放!”
  
  婆婆的人生信条是:爱拼才会赢!
  虽然“转让长工”事件,一定程度上挫伤了婆婆的锐气,但对一个意志顽强坚韧不拔的人,不是愈挫愈钝,而是愈挫愈勇!
  很快,经短暂的回营休整养精蓄锐后,婆婆便亲自挂帅,率领招宝再度出山,
  冲大宝这个暂时逃出手掌心的猴子,杀将过来。
  
  姜还是老的辣!在总结了以往屡战屡败的经验后,婆婆改变了作战方针。
  总的来说,就是:在战略上藐视对方,在战术上重视对方!
  婆婆作为一代吵架宗师,自是具有超前的意识,能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在意识到“家族武装”的弱点后,婆婆又看到队伍里的技术力量过于老化,是该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了!
  于是,此次来市,婆婆没有通知大宝,而是直奔大宝的大学同窗吴奇而去。
  
  吴奇年长大宝三岁,曾是睡在大宝上铺的兄弟,有个可爱而严肃的绰号:无色大师。
  这可爱的绰号,并不代表吴奇无潘安之貌,因为男人英俊的评判没一个严格的标准!
  小眼睛大鼻子常年足蹬增高鞋的吴奇,至少在吴妈妈眼里,那是无比的英俊潇洒高大魁梧;
  当然,这严肃的绰号,也不是说吴奇已看破红尘,无色无欲;
  只因多年来吴奇一直走马灯般的相亲,铲韭菜般一茬又一茬地换女友,
  而如今年过三十,却依旧枕畔犹虚,故被他的狐朋狗友戏谑为“无色大师”。
  
  吴妈妈是个慈悲为怀向佛之人,常由吴奇带着,到大宝家那个镇上的庙里烧香拜佛。
  因大宝与吴奇同窗之故,一来二去,趣味相投的两老太,竟也呼姐唤妹固若金汤了。
  
  接到“无色大师”的紧急通知后,大宝与我以火警的速度赶往现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刚到吴奇家楼下,婆婆那抑扬顿挫的哭诉声,便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我的娘咧...”
  打开楼门,楼道里已聚满了洗耳恭听的热心听众,一个个屏声静气...
  是啊,像婆婆这样妙语连珠声情并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现场直播,
  即使单田芳老先生亲临现场,恐怕也会像庙会戏台上那醉酒的贵妃,被婆婆将听众抢个片甲不留。
  小区内整天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娘们,好不容易有了个听头,
  个个兴奋不已,伸长了脖子,支起了耳朵,惟恐遗漏一字一句......
  
  显然,大家都以为是吴奇家出了事。看到吴奇出现,各种内容复杂的目光利箭般齐射过去...
  大宝顿时惊慌失措无地自容,在众人如芒的目光中,我们三人逃一般冲上了楼梯。
  吴奇家坚固的防盗门前,同样弓满了虾米般的身子,贴满了兴奋的耳朵,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恨不能穿墙遁甲,从厚实的防盗门里钻将进去。
  看到吴奇忽然出现,众人立即做鸟兽状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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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门内,婆婆那惊天动地的哭诉,依旧如行云流水般不知疲倦地进行着:
  “我的好妹子,我是那辈子造的孽哟,那叶子简直就是个苏妲己!
  大宝现在只听她的话,这几个月一分钱也没交到我手上,以后我咋拿捏住他哩?
  我那儿莫非是中了邪,叶子可真是比宣传f l g还厉害哩!
  我养条狼狗翠花,整天还给我摇个尾巴,我养个儿子中啥用?
  以后,他要在市里安家,挣的钱也不交到我手里,
  十月怀胎,到头来,我究竟落下个啥?我图个啥哩?...”
  
  防盗门外,“无色大师”听的面无人色;
  大宝脸色铁青咬破嘴唇,恨不能立即破门而入。
  我将大宝拽到一边,低声笑道:“你紧张啥哩?先喘口气,再进去也不迟!”
  大宝歉意地拢一下我的长发:“叶子,我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还是那句话:你以后是与我过日子!”
  
  我拍拍他的手,轻松地说:“你妈说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那还会往心里去...
  你妈说我是苏妲己,这是在夸我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你妈说我比f l g还厉害,这是在夸我魅力无穷,深得你心;
  你妈将狼狗翠花与你相提并论,说明你妈慈悲为怀,爱狗如子,足可出任动物保护协会的主席;
  你妈想通过经济遥控将你拿捏在手中,说明你妈已认识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大宝听完我的话,苦笑着叹口气:“幸亏是你,总算没让我当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屋内,吴妈妈听着婆婆的话,勃然大怒:
  “大宝这个逆子!老姐姐你别着急,我已经让吴奇打电话给大宝与叶子了,
  等他俩过来,我一定帮你把他们教育地服服帖帖,让他们从灵魂深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吴妈妈不亏是有文化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大宝与我灵魂深处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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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婆婆有点劳累,招宝姐姐立即以同样分贝的声音,体谅地续上了婆婆的控诉:
  “阿姨哟,这事儿给您添麻烦了。依我看,都是我那猪脑壳兄弟大宝太软弱!
  ‘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我们做媳妇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若是换了我家小贵他爹,早几个耳光打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听着招宝姐姐的话,我蓦然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心下陡然一惊,即刻退后一步:莫非招宝姐姐已将那“隔山打人”的功夫修炼而成?
  与吴妈妈谈笑间,不知不觉竟将内力施展出来,悄悄地感应在了我身上。
  我登时冷汗淋漓:倘我刚不退后一步,此时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只听吴妈妈不以为然地说:“这些法子都过时了,对那些没文化的还奏效。
  对像叶子与大宝这样喝过几天墨水的,宜‘文攻’不宜‘武斗’!
  你看我家吴奇,我可曾动过他一指头?早些年也不太听话哩,
  如今,不是一样也被我调教成一个孝顺孩子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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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你身上哪样不是老娘的
  
  吴奇家的客厅布置地别具一格,准确地说更像个佛堂。
  老式斗橱上并排供着三尊菩萨,除了中间的观音比较面熟,
  其余的两位我并不曾见过,所以,也就不用打招呼了!
  
  婆婆看到我与大宝,登时像个没事人一般,眉开眼笑地对吴妈妈说:
  “妹子哟,你看我家大宝与叶子,简直像佛前的一对金童玉女。才几天不见,就想的我心肝痛哟!”
  吴妈妈也是热情似火,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下:“大宝与叶子,可是真正的天仙配哦!“
  招宝姐姐初还绷着脸,看到婆婆风向骤变,即刻便随风而倒:
  “大宝啊,妈这些天一直惦记着你俩的婚事哩,我们是小镇上的人,没见过大世面,
  今儿得空,赶紧地赶来找吴阿姨商量,请吴阿姨帮我们拿个主意。”
  
  招宝姐姐真是越来越会来事,竟然一句话就能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
  一面抚慰了大宝受伤的心灵,一面给吴妈妈戴了高帽子一顶!
  只是大宝这家伙竟不识趣,不领招宝姐姐送上的亲情,只是冷冷地问:“妈,你究竟想干啥?”
  看着大宝的态度,婆婆登时站起身,伸出“一阳指”向大宝的脑袋戳将过来:“你那猪脑壳...”
  不等婆婆把水灌进大宝的猪脑壳,吴妈妈一个凌厉的眼色便将婆婆挡了回去:
  “大宝啊,你咋这样与你妈说话哩?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娶媳妇,就不把你娘放眼里了?”
  随着这话,吴妈妈目光如炬,探照灯般冲我而来。
  
  迎着吴妈妈的目光,我呷口八宝茶,送上一个阳光明媚的微笑:
  “阿姨教育的是,还是您老教子有方,吴奇就是我们青年人的表率。
  平日里,我也时常拿吴奇作榜样劝解大宝,可惜大宝不如吴奇聪明,咋说都不开化哩!”
  再没有比在母亲前夸儿子,更让母亲受用的事了。
  显然,吴妈妈被我一番话抛进了棉花云里,探照灯登时变成了日光浴:
  “啊哟,还是叶子这孩子知书达理,不是我夸口,
  在这小区里,我儿吴奇的孝顺那是有口皆碑的!”
  当然,吴妈妈在夸赞吴奇的同时,也没忘记教育大宝与我的目的:
  “大宝啊,阿姨今天就以吴奇为活教材,让你明白一下孝顺父母的道理!”
  据说吴妈妈退休前曾是某中学的高级教师,如今已是桃李满天下,
  当然,也就不介意再多大宝与我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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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妈靠在沙发上,拉起吴奇的手,盯着大宝语重心长地说:
  “大宝啊,孝顺父母,孝以顺为先!
  吴奇大学时的初恋小Q,别人说她面如银盘,我却觉得她是个标准的‘饼子脸’。
  我家吴奇又不是武大郎,不用卖烧饼,要那张饼子脸做啥招牌哩!
  吴奇起先也是寻死觅活地非她不娶,后来不也还是顺了我的意。”
  说到这里,吴妈妈满意地捋了一下吴奇额前的头发,那缕软发便更顺溜地耷拉了下来。
  
  迎着招宝姐姐与婆婆崇拜的目光,吴妈妈又得意地开讲了:
  “一个男人孝顺父母一次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孝顺!而我儿吴奇就做的很好...
  吴奇后来交往过的小T,骨瘦如柴,不是个有福的相,倒像是受虐的童养媳...
  小D又太胖,打起架来,恐怕我与吴奇两个都招架不住...
  小P屁股太小,一看就不是个生儿子的料,我家可不能断子绝孙...
  小M屁股又太大,一般男人那能受得了,我可不想让吴奇的小命丧在她裤裆里...
  ............”
  (此后,我便与大宝私下里达成共识:尊吴妈妈为“灭绝师太”!)
  
  婆婆与招宝姐姐听地连声“啧啧”,赞叹不已;
  大宝与我,亦是被“灭绝师太”精挑细选儿媳的标准,震撼地目瞪口呆;
  “无色大师”吴奇,更是被母亲不辞辛苦的筛选,感动地面如菜色。
  
  “灭绝师太”看到树典型的教学已达预期效果,对大宝又开始了春风化雨的滋润:
  “大宝啊,以后你可要学习吴奇,好好孝顺你父母。
  你父母老啦,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大宝叹口气说:“阿姨,我不是不想孝敬父母,可是父母的一些无理要求,我是绝不答应的。”
  显然,“灭绝师太”对大宝竟敢反驳她的话相当生气:
  “你这孩子,父母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即使无理,在晚辈这里也是有理!”
  
  婆婆看到同盟军受阻,忙声势浩大地赶来援助:
  “大宝,你这个忘了本的东西,你说我提的啥要求无理?
  你都是老娘生下的,你身上哪样不是老娘的?要你那两个小钱,你还要放两个响屁!”
  招宝姐姐看到亲娘出马,即刻便也冲锋陷阵:
  “大宝,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把你卖了,也由着娘哩!
  你的工资不让娘管着,你让那个管?哪个比娘更有资格掌管你的工资?
  今天你倒是说清楚:你是娘的儿子,还是叶子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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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招宝姐姐抬爱,竟将我与婆婆提拔到了同一个高度!
  既然提到了我,我再不做声,既是不给招宝姐姐面子,也让众人以为我是个没嘴的葫芦:
  “姐姐教训大宝,何苦把伯母与我也捎带上?
  你把伯母与我这个晚辈相比,岂不是让伯母太掉价?
  大宝的工资不论谁管着,也轮不到姐姐在这里发话!
  姐姐真是咸吃罗卜淡操心,大宝的工资与你有啥相干哩?”
  
  婆婆狠狠地剜了招宝一眼:“你兄弟的事,你扯叶子干啥哩?”
  招宝姐姐自是极不服气,“唾沫七星剑”脱鞘而出:
  “当然要扯上她,所有的事不都是因她而起?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她嫁进我们家,还想当她的大小姐,做梦去!
  大宝的工资当然与我有关,我可是她一娘同胞的手足。”
  
  实在懒得与招宝姐姐过招,因为她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鄙夷地看一眼招宝,做万分不解状:“既然你晓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理,
  咋还上赶着趟你娘家这道浑水哩?莫非你还想在你娘家当你的大小姐,我看你也做梦去!”
  招宝姐姐登时便被封了嘴,窝在沙发里像个没嘴的葫芦。
  
  招宝姐姐这样屡教不改的人,对她谦让简直就是挑战我的耐力!
  这次一定要借“灭绝师太”的威力,让她从灵魂深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先来了一个沉重的深呼吸,将电影里那催人泪下的场面,在脑海里闪电般过了一遍,
  等抬头望向“灭绝师太”,我已是梨花带雨:
  “阿姨,我一向最是尊您德高望重!
  招宝姐姐在您面前指手画脚讨要大宝的工资,她眼里还有长辈吗?”
  在座的长辈要一视同仁,当然,也少不了婆婆这一份:
  “伯母,我与大宝还没结婚哩,姐姐就这样夹枪带棒地教训我,
  她是把您对她几十年的严厉家教,都丢到后脑勺了吧?”
  
  “灭绝师太”与婆婆先是面面相觑,眼神交汇的一刹,即刻便达成一致。
  婆婆拿“一阳指”就近戳着招宝的猪脑壳:“你猪脑壳里进糨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灭绝师太”早对招宝有所不满:“你娘家的事,你个嫁出的闺女搀和啥哩?
  你若是我的女儿,我首先要教你学会识大体......”
  
  看到对招宝的批斗会火热进行,我知道这只是黑暗前的黎明。
  “灭绝师太”与婆婆绝不会善罢甘休,暴风骤雨还在后面等着大宝与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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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
  
  喝过几天墨水的就是不一样!
  “灭绝师太”信手拈来身边几个案例,就将招宝姐姐批判地无地自容了。
  婆婆虽心有不舍,但迫于形势,也不得不“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加入讨伐招宝的行列中。
  大宝与吴奇看到屋内战势骤变,一时竟还转不过弯来。
  我呷着八宝茶暗自思忖:已经拜托“灭绝师太”把招宝姐姐的“唾沫七星剑”暂时贴上封条了,
  如果能将“灭绝师太”请入我的战壕,与我并肩作战,
  那婆婆立即就会沦为孤家寡人!感觉孤掌难鸣的同时,老太太也就鸣金收兵打道回府了。
  当然,如果“灭绝师太”不易拿下,最少也要争取让她中立!
  
  方针明确后,待“灭绝师太”批判招宝姐姐的最后一句话刚一落地,
  我便赶紧奉上了新续水的八宝茶:“阿姨,您辛苦了,快润润嗓子。”
  当然,也不能少了婆婆这一盅,在讨伐招宝的过程中,婆婆也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伯母,您消消气,我想招宝姐姐也不是有意说我的,
  大概是我年轻气盛,有些话说的不妥,惹姐姐生气了,还请伯母多多包涵哟。”
  婆婆皮笑肉不笑地瞥我一眼,讪讪地接过茶去,
  我赶紧退后一步,坐在“灭绝师太”身边,我心里明白:
  婆婆恨不能将那一盅八宝茶砸我脸上呢!
  
  嘴巴工作了半天,也的确渴了,美美地喝两口茶后,“灭绝师太”心满意足地拉起了我的手:
  “叶子啊,但凡有个像你这样知心贴肺的闺女,我一准儿当心肝样地疼着。”
  我顿时被感动地热泪盈眶:“阿姨,大宝是吴奇的好朋友,我们以后会常来看您...”
  看到“灭绝师太”一步步走进我的阵地,婆婆再也坐不住了。
  一旦“灭绝师太”认我做了干女儿,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于是,婆婆当机立断,不由分说拉起“灭绝师太”另一只手:
  “妹子啊,你这样疼叶子,叶子以后做了我家媳妇,你我也就是走不断的亲戚了,
  今天在佛祖面前,你我就正式结为干姊妹吧...”
  
  先下手为强!不容“灭绝师太”答话,
  婆婆已经站起身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吴奇家那尊佛祖瓷像前的地毯上。
  看到有人如此虔诚地跪拜自己供起的佛像,“灭绝师太”颇感脸上有光,
  快步走将过去,同样“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毯上。
  婆婆与“灭绝师太”二人,上香作揖,三叩三拜,口中同样念念有词: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佛祖作证,今我二人结拜为干姊妹,南无阿弥陀佛!”
  由于婆婆没有喝过几滴墨水,所以结拜仪式并没像电影里渲染的那样感人,
  但这点小小的缺憾,并没防碍两位干姊妹感情的升华。婆婆与“灭绝师太”对跪在地毯上,
  婆婆:“干妹咧,以后姐姐受儿女拿捏的气,可有你给姐姐做主了...”
  “灭绝师太”:“干姐咧,妹妹我有啥憋屈的,以后可有地方诉说了...”
  “干姐咧!...”“干妹咧!...”“干姐咧!...”“干妹咧!...”
  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有了阶级感情做后盾,婆婆自是定了军心。
  稳坐在沙发上,抿一口茶后,便急不可待地敲响了战鼓:
  “干妹咧,而今你那不争气的侄子大宝,挣了几个钱就想拿捏我哩...”
  “灭绝师太”:“大宝,我如今作了你的干姨,听姨的劝,把工资交给你娘。”
  不等大宝答复,“灭绝师太”便转身拉起我的手:“叶子,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你说说,父母辛苦生养你们,你们该不该报答父母?大宝的工资该不该交给父母?”
  收买“灭绝师太”已不太可能!撕破脸皮,斗个鱼死网破又是我一贯不屑的无能作为,
  看来,今天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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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做万分赞许状:“阿姨说的对,大宝的工资应该交给父母。
  父母的养育之恩,那是儿女一辈子也报不完的!”
  大宝正欲辩解,我走过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大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你这几个工资算啥?”
  看到大宝与我终于就范,婆婆与“灭绝师太”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恃有“灭绝师太”撑腰,婆婆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按老理,我儿子的工资是我家的事,与叶子有啥关系哩?!”
  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没理婆婆这个茬,该是我反攻的时候了。
  
  我必恭必敬地仰视着“灭绝师太”:“阿姨,您是过来人,老理儿,您比我们懂的多。
  我与大宝是自由恋爱,也没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借今儿您与伯母拜干姊妹的福,
  看在您是大宝干姨的份上,您就做我与大宝的媒人吧!”
  由于刚才我帮忙说服了大宝,“灭绝师太”心里对我自是好感倍增,立即顺水推舟:
  “哎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能给你们做大媒人,真是我拜佛修来的福分!”
  我立即奋起直追:“阿姨,您哪天得空,我带您与伯母一起去趟我家。
  按老理儿,媒人是要与两亲家商议彩礼这个礼节的。”
  不等“灭绝师太”回答,婆婆便撇长了嘴拍着沙发扶手说:
  “你年纪轻轻的,吃的饭没我吃的盐多,走的路没我走的桥多,懂得啥叫老理?”
  我当仁不让:“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哩!
  吴阿姨,你是个极公正明理的人,今儿你倒是给我们摆摆这个理!”
  纵使“灭绝师太”巧舌如簧,也绝不会搬倒自己树起的老理,于是转向婆婆:
  “叶子说的也在理,干姐姐,你哪天抽个空,我们一起去说彩礼这个事...”
  不等“灭绝师太”说完,婆婆便气急败坏地嚷到:
  “啥子彩礼?大宝那几个工资攒多少年才够一桩彩礼?
  大宝那工资我不要了,你们也莫再提彩礼的事!”
  首战告捷!
  
  既然请了媒人,婚礼的事情也要乘机提一提。
  我万分信任地看着“灭绝师太”:“阿姨,我们的婚礼您可一定要来。
  我们青年人不太懂得老规矩,还是您这样的长辈来坐阵的好。”
  “灭绝师太”连声说:“好,好,到时候,我们姐妹俩一定把你们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我说:“那就太好了,酒席方面,我家这方面由我父母自己负担,我与大宝的朋友同事由我俩负担,
  现在,就是大宝家这方面,我们不知道需要开多少桌酒席?”
  “灭绝师太”转向我那生气的准婆婆:“干姐姐,你计算一下有多少桌酒席?”
  婆婆气鼓鼓地:“市里的酒席贵,我看最少也要来五、六桌吧。
  我娘家那边,大宝的舅舅表舅表姨肯定都想来,只怕大宝他们负担不起哩!”
  我转向婆婆:“伯母,你上次在饭店对我父母说,你这些年送出的礼金不少哩。
  你请来的这些亲戚,礼金我们就不收了,你自己收吧,正好用来支付他们酒席的开支。”
  婆婆干咽了一口唾沫:“要这样,那就来一桌吧!”
  
  当然,婆婆不会就这样败下阵去。
  婆婆一脸郑重地对大宝与我说:“你们在市里举行完婚礼,
  第二天,还要回镇上大办一次酒席,我们家族大,不办酒席丢不起这个人。
  当然,这酒席钱,大宝与叶子,你们都有责任分担。”
  大宝平静地说:“妈,我以前交到家里的几万元够办酒席了吧?”
  “灭绝师太”疑惑地问:“干姐姐,大宝侄子是交给你过几万元吗?你咋还说儿女拿捏你哩?”
  婆婆低着头嗫嚅:“那几个小钱,中啥用哩......”
  
  做人要厚道,做晚辈尤其要厚道!
  见好就收,从不恋战,是我一贯的过招风格,
  我拉大宝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婆婆与“灭绝师太”告别:
  “伯母,阿姨,您俩老姐妹先聊着,我们先走了。”
  
  “灭绝师太”张了张嘴,婆婆撇了撇嘴,招宝姐姐鼓着嘴,
  登时,干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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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结婚嘛,就是要热闹些好
  
  第一节:牛娶龙,富变穷
  
  经一系列双方开证明、婚检、照二寸合影等必须手续,
  我与大宝终于从民政局那位满脸喜气的大姐手里,拿到了合法“营业执照”。
  
  我与大宝把我的户口本送还我父母时,老妈有点难过,眼圈红红的。
  老爸拿出一张银行卡与一串门钥匙,郑重地交给我们:“卡里有十六万元,
  这是我与你妈给你们的贺礼,也就是叶子的嫁妆了!文萃园的房子,
  我已让清洁工打扫过卫生,水暖电气方面,我也让专业人员检查过了。
  屋子里所有的生活用品,以及婚礼的准备过程,必须你俩亲自去置办。
  以后,你们就要在一起过日子,凡事都要俩人商量着来,
  这婚礼的准备,其实就是你们磨合的第一个过程,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也无法替代的!”
  
  准备婚礼真是一个快乐而烦琐的过程,
  我与大宝,第一次完全充分地享受着自由安排我们的生活,开心极了。
  准备的过程中,许多细节使我深深体会到,老爸让我们自己准备婚礼的良苦用心,
  家电的选择,窗帘的样式,床铺的花色,餐具的质地,
  甚至喜糖的包装这样的细节,都是我与大宝交换意见后共同决定的。
  像所有准备走入婚姻殿堂的人一样,我们,
  忙并快乐着!
  
  当然,公婆这里也是没有消停。正如公婆所说:
  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长子新婚,不闹出些动静,那是会让镇上人笑掉大牙的!
  在我与大宝高高兴兴地将结婚照取回后,婆婆、招宝姐姐与“土豆姐夫”终于闪亮登场了。
  
  婆婆与招宝姐姐拉着脸,在我们的新房里转了一圈,将床铺衣柜犄角旮旯看了个遍后,
  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我们的结婚照上。婆婆咳嗽一声,先开了口:
  “啊哟,你们也照那玩意儿了?照那玩意得花不少钱吧?”
  这套结婚照,花的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于是我脱口而出:“九千九百九十九元,吉利吧!”
  婆婆两手“啪”一下,拍在大腿上,声泪俱下:“我的娘咧,大宝找了个败家精咧,
  照那玩意儿,中吃还是中喝?看你身披白蚊帐,脸糊白面粉,整个一个白骨精!
  我儿大宝的几个辛苦钱,都让你这个败家精败光了,我的娘咧...”
  
  大宝急忙制止:“妈,这照片用的是叶子多年的压岁钱,我这几个月的工资,只够预付酒席钱。”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理直气壮地说:“伯母,结婚照的钱的确是我自己的。
  这个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即使是用了大宝的钱,那也是应该的,因为这是我俩的婚礼!
  只要不是花别人的钱,任何人都没权利在这说三道四。
  照片中的我,别说是披着蚊帐,涂着面粉,看起来像个白骨精,
  就是穿着麻袋,涂成锅底,画成苏妲己,那也是我的自由!”
  
  婆婆听罢,收起眼泪,“噌”一下挥出“一阳指”,戳向大宝的猪脑壳:
  “我把你个白眼狼,老娘生你养你这样大,你倒帮外人说起话来了。
  就你们市里人花头多,老娘嫁给你爹那会儿,也就照了张黑白照,你们现在倒摆起这样大的谱!
  有照那破玩意儿的钱,就没给老娘的钱?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哩,
  老娘受了半辈子苦,现在倒让你们这些白眼狼来享清福了。”
  
  大宝躲过婆婆的“一阳指”,皱着眉头解释:“妈,我与叶子已经领了结婚证。
  她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不是外人,你不要这样对她。”
  婆婆:“那我要咋样对她,像你一样,把她当佛一样供起来?
  我把你培养出来,给她家做了女婿,她全家都该感激我才是!
  既然你与她已经领了证,她的钱还不是你的麽?还不是我们家的麽?
  我十月怀胎辛苦拔力养大的儿子,刚有出息能挣钱了,而今眼目下,倒白白便宜了她!”
  
  我将两本结婚证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伯母,你对大宝的养育之恩,是大宝应该报答的。
  可是,我不欠你什麽,我父母更不欠你的,我们没有必要感激你!
  你当年生大宝时,总不会未卜先知,就想着是给我家准备女婿吧?!
  我现在已与大宝是合法夫妻,我们以后的收入都将是夫妻共同财产,
  不是你的,更不是你们家的!
  至于你当年结婚只照张黑白照,那是时代不同,条件不同。
  你过去是受过苦,难道你把这笔帐都要算在我的身上,你才心理平衡吗?
  过粮食关那年头,全国上下还吃糠咽草啃树皮哩,
  按你的说法,你现在吃肉喝汤那不也是罪过吗?”
  
  婆婆登时没了言语,于是拊掌大哭:“我的娘咧,没过门就开始拿捏我咧,
  我早就拿你们的属相八字测算过,算命的瞎子说:牛娶龙,富变穷!
  看来,以后我儿大宝是要跟着你这个败家精受穷了,我家都要跟着遭殃了。”
  大宝“腾”地站起来:“妈,你别迷信了,好不好?我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说叶子是败家精!”
  招宝姐姐终于坐不住了:“大宝,你敢这样对妈说话?嫁进我家门,就是我家人,以后做鬼也是我家的魂。
  她拿了几个小钱,你就护着她,妈白养了你个王八...”
  没等那“蛋”字说出口,招宝便及时刹住了舌头,肯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教训。
  看来“灭绝师太”上次的教导,还没让招宝姐姐长记性,
  当然,这也与招宝姐姐的脸皮厚度有密切关系,据我目测:
  招宝的脸皮虽没城墙厚,但也可以与鞋底的厚度相媲美,而且是加厚的那种!
  
  我呵呵一笑:“姐姐说的极是,我是拿了几个小钱,因为这是我的婚礼,我愿意!
  只是我现在还不明白:姐姐是谁家的人?谁家的魂?”
  一直窝在沙发里嗑瓜子的“土豆姐夫”终于停下了嘴,“扑”一下吐掉了瓜子皮,劈手给了招宝一巴掌:
  “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别忘了,今天还有重要事求大宝办哩!”
  招宝姐姐终于不忿地闭上了“臭嘴”,“土豆姐夫”一脸干笑地转向大宝:
  “大宝,你们现在住这样好的房子,经济方面也一定宽余。
  现在我们县城的城管越来越严,税务也越来越多,我们卖菜卖水果难哩!
  你看能不能给我们赞助一点儿?我与你姐想批发些小食品,到学校周围叫卖,多少也能挣几个。
  叶子父母身边就她一个女儿,挣下的还不是你们的!
  他们有钱人拔根汗毛,比我们穷人的腰都粗哩!”
  
  大宝冷冷地皱起眉头:“姐夫,我们准备结婚,经济方面正紧张...”
  婆婆挥出“唾沫七星剑”,利索地斩断了大宝的话头:“放你娘的臭狗屁,
  你说你们经济紧张,骗傻子去。都是你偷偷把钱给了叶子,你这白眼狼...”
  我笑着接过婆婆的话:“伯母,您可是气糊涂了,咋骂您自己哩?
  您不就是大宝的娘吗?咋能放的是臭狗屁?
  我们经济是不太紧张,我们不用骗傻子,可这些钱是我父母给我的嫁妆!
  即使大宝给我钱,也不用偷偷的,因为我是他法定的妻子。”
  然后,我转向张口结舌的“土豆姐夫”:
  “姐夫,伯母刚也说了:牛娶龙,富变穷。
  大宝以前的确挺富,还能给家里交钱接济你们;可谁让他倒霉找了我呢?你看,现在他的确变穷了!
  姐夫以后还是少张口问他要赞助,即使是借,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哩。”
  
  还是招宝姐姐有骨气,“腾”站起身来,拉起婆婆就要走:
  “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牛气啥哩?不给就算了,谁稀罕哩?!”
  当然,招宝姐姐不会白来一遭,站在门口,梗着脖子对“土豆姐夫”喊:
  “他家厨房有一筐葡萄,大宝不爱吃水果,你扛回去让小贵吃。”
  “土豆姐夫”站起身就要向厨房去,大宝生气地说:“你们别拿,我不爱吃水果,可叶子爱吃。”
  招宝姐姐轻蔑地说:“切,她爱吃她自己买去,放我弟弟家里,就是我们的。”
  我不紧不慢站起来:“有我铁公鸡在,今儿看谁敢把这屋里的东西拿出去?
  我不在乎这点水果,你想扛走,起码要先给我打个招呼!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今儿不发话,以后你还当我是空气哩?!”
  
  婆婆没好气地剜一眼“土豆姐夫”:“还不快走,要等人家赶你吗?”
  “土豆姐夫”心有不甘地跟了出去。我拉大宝快步走到门口:
  
  “伯母、姐姐,我家新房还没开灶哩,就不留大家用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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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婚礼进行曲

第二节:婚礼进行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与大宝的“终身合作协议”已合法开始,只差开个“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了。
当然,作为各路“媒体”的三姑六婆一个也不能少,
与传统媒体所不同的是,这种“媒体”是带资赴宴的。

考虑到诸多客观因素,我们将“新闻发布会”主会场选在了新华大酒店,
较大的西厅被我父母预订了,我家那边大概需要30桌酒席,
东厅是20桌的容量,我与大宝的同事朋友,15桌足够了。
经婆婆精确推算,家里那些亲戚上的礼金,一桌酒席收来的还不够一桌酒席花销的,
所以,婆婆严格控制了来市里参加婚礼的亲戚人员:
除了家里人,便是三位舅舅,三位舅妈,一位在电视台工作的比较有头面的表哥,
以及舅舅的两个小孙子,另外还有大宝那位远嫁乡下的姑妈,以及“灭绝师太”。
对于这位乡下姑妈,婆婆是极不情愿让她来的,由于是公公的亲妹子,
在公公与大宝的坚持下,婆婆也只好答应了。
这样,婆婆本想只订一桌酒席,最后只好忍气吞声订了两桌。

婚车到达酒店后,典礼仪式半小时后方才举行,司仪吩咐伴娘“小柜”陪我休息,
大宝则被伴郎与几位同学拉到另一间休息室,商议别的事情。

就在休息的当儿,婆婆带领大宝的三位舅舅与表哥,推门进来了。
我急忙起身让座,婆婆沉着脸只“哼”了一声,那位有头面的表哥官腔官调地开口了:
“叶子,我们刚看到你妈也来了,你妈也要参加你的结婚典礼吗?”
我满面不解:“是啊,我父母当然要参加我的结婚典礼!”
婆婆极其不满地:“这是我家娶媳妇,又不是你家招女婿,你妈不能出席你们的结婚典礼。”
我极其诧异:“现在的社会,娶媳妇与招女婿有区别吗?谁规定娘家妈不能出席女儿的结婚典礼?”

大舅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自然没这样的规定,可是,到那座山头唱那支歌,
你嫁给大宝,就要遵从我们的习惯,按这里的风俗:娘家妈是不能出席女儿婚礼的。”
我强压怒火,冷冷地问:“如果我妈今天非要参加呢?”
婆婆急忙白我一眼,唾沫四射:“按风俗,你娘出席了,那可是要妨死大宝他娘舅的。”
我霍然站起身来:“我妈只有两个女儿,今天我的婚礼,她是非出席不可!”
看到我的态度,婆婆出了个折中的点子:“你觉得不公平吗?我也不出席了,总行了吧!”
我严词拒绝:“不行!你想不想出席,那是你的事,与我妈无关。
以前我妈只因生了两个女儿,倍受轻视。今天,我绝不容许在我的婚礼上,她再被轻视一次!”
那位表哥看我油盐不进,甩出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我:“今天你娘参加了你们的典礼,
如果大宝的几个娘舅有点啥事,我饶不了你一家!”
我“啪”一下拍在茶几上:“谁也不是被吓大的,我的结婚典礼,我娘是少不了的!
不过,典礼完毕,大宝的几个娘舅如果不出事,我也饶不了你!”

那有头有脸的表哥显然气坏了:“看你还是个喝过几天墨水的,一点礼仪都不懂。
不懂你可以跟着电视里学啊,学历再高的娘们,最后都得变成,为了婆家牺牲自己的小媳妇!”
我“嗤”一下笑了:“切,我最瞧不惯那些破电视剧,女人动辄就要牺牲自己,还垫上自己的娘老子一起受苦。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我绝不会牺牲自己,来换取一顶贤惠的帽子!”
那表哥显是已被气极,颤抖着乌青的嘴唇:“我都亲自来了,你还不给这个脸面?”
我冷冷一笑:“三张纸糊了个驴头,谁的脸面这样大?上接着天,下连着地,我咋就没见过哩?”
那表哥气地浑身发抖:“你...你...你这个...”
伴娘“小柜”看到局势紧张,赶紧拽我的衣角:“姐姐,今儿咱就退一步,我去对你妈妈讲...”
我严厉制止:“别的事情尚可商量,但是,牵涉到原则性的问题,没半点退让的余地!”
小柜看我态度坚决,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后来,我便封那位颇有头面的表哥为:“驴头表哥”!)

二舅看到儿子被气得语无伦次,气急败坏地对婆婆说:
“看看大宝找了个啥子东西?简直就是个狐狸精,看把我家老大气成啥样子?”
三舅也来火上浇油:“哼,我看还不如让大宝休了她,这样的娘们娶进门也不好修理。”
大舅说的更直接:“反正还没典礼哩,我们都走吧,大宝啥样的顺心女子找不到?”
婆婆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三位舅舅的意见:“我儿大宝现在是公务员,端的是金饭碗,吃的是公家饭。
哪里给我找不上个听我话顺我意的?今天就把你凉在这里,我家不娶你了!”
我稳稳坐回沙发,呵呵一笑:“这是我与大宝的婚礼,只要大宝与我同意,任何人都没权利干预!
别说你们现在就走,即使所有客人都走光,也影响不了我们的结婚典礼!”
三位舅舅登时被我的话怔在了原地,婆婆与那位态度超牛的“驴头表哥”也是面面相觑。

正在僵持间,伴娘“小柜”与大宝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显然,“小柜”已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大宝,大宝看着婆婆与舅舅们,半晌方说出话来:
“妈,你也是生儿育女的,我姐结婚典礼时,你为了压姐夫家的威风,不是也出席了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你们咋能这样对待叶子的妈哩?”
婆婆撇着艺术性的长嘴,挥出“一阳指”,戳着大宝的猪脑壳:“龟儿子,老娘不都是为你好,
老娘怕你以后被她家欺负,请了你舅舅与表哥来给你撑台面,你现在倒给老娘的下巴支砖头哩!”
“驴头表哥”指着大宝气愤地嚷嚷:“看你这不孝的东西,把你妈气成啥样子?
你就是个窝囊废,像你媳妇这样的,早点离了算了,依你的条件,黄花闺女上赶着哩。”
二舅态度更加干脆:“与大宝废话啥哩,我们现在就走,这结婚典礼我们不参加也罢!”
大宝铁青着脸同样干脆:“只要不缺叶子与我,今儿缺了谁,都妨碍不了我们的婚礼!
只是,现在谁出了这个酒店的门,以后也别进我的家门!”
为了长远打算,婆婆与舅舅们最终还是没走出酒店的门,只好唧唧歪歪地回到了酒席。

典礼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忽然,二宝推开门,诡秘地把大宝拉了出去。
片刻,大宝便回来了,尴尬地近乎结巴:“叶子,刚才二宝对我说,我爸妈给你...装改口钱的红包...”
我心里已然明白了八九分:“红包咋了?没了?给不给的无所谓,我又没怪你父母。”
大宝听我这样说,更是尴尬地受不了:“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不给...你也不会怪我父母...”
我嘻嘻一笑,开玩笑地说:“呵呵,不给红包我也不用改口了,多省事啊!”
大宝终于鼓足勇气说:“二宝说:我妈他们认为你家不缺钱,所以...那厚厚的红包里全是红纸...
我妈怕伴娘当面拆开看,所以让二宝来吩咐我,不要当时就拆开红包...”
我脸色一沉,问大宝:“你妈肯定没让你告诉我吧,你干嘛还要对我讲?”
大宝低低地说:“我不想瞒你,我怕你知道后,怪他们戏弄你,怕你生气...”
我捧起大宝的脸宽慰:“大宝,今天来的都是客,我咋会生气哩?
你父母没义务给我红包,他们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就很高兴了。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大日子,别为这点芝麻粒大的小事扫了我们的兴,来,快给老婆笑一个。”
大宝捉住我的手,笑道:“你这个精灵...”

在庄严而喜庆的《婚礼进行曲》中,我挽着大宝缓缓走进了礼堂。那一刻,我知道:
今后无论富贵与贫贱,健康与疾病,成功与失败,我都将与身边这个男人,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很快就进行到拜见双方高堂这一程序了,站在公婆面前,
随着我与大宝深深鞠下的一个90度的躬,我脆生生地叫公婆一声:“爸爸,妈妈”,
公公咧着嘴笑了一下,婆婆撇着嘴笑了一下,俩人同时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
司仪真是善解人意,看着我手里厚厚的红包,激动地大声问来宾:
“看,公婆给儿媳这样厚的红包,可见对儿媳是多么的满意。大家说,这个红包要不要该打开看看啊?”
我与大宝的同事朋友便高声附和:“要!要!打开!打开!......”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公婆,只见公婆涨红了脸,大张着嘴,紧张地不知所措,
大宝拉着我的那只手也在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细的汗。
我悄悄捏一下大宝的手指,将红包递给伴娘,俏皮地对司仪说:
“这红包可是公婆给我的大礼,我要回家后再与大宝两个人慢慢地数哩!”

看我这样说,司仪也不再勉强,开始进行下面的程序。
公婆终于松了口气,深呼吸一下后,合上了大张的嘴巴。
大宝更是感激万分地望着我,恨不得当时就拿嘴唇给我脸上盖朵红花,以示表彰。
不过,对我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密友“大柜”就很是反对,
私下里,她曾学婆婆的样,举起“一阳指”戳着我的脑袋说:
“真是猪脑壳里进浆糊了,换作我的话,就冲他们不让我娘参加典礼这件事,
我就会让司仪当场打开那包着纸的红包,骚烂他们的脸皮哩!”
就“大柜”这种态度,我当即便严肃地对她进行了思想教育:
“小小年纪,咋有这种偏激的想法哩?
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你不把他们当‘老’去尊,也要把他们当‘幼’去爱!
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要厚道!”

典礼的程序终于圆满结束,在司仪刚微笑着放下话筒,围观的来宾还在礼堂,没来得及入席,
我一个箭步走到公婆面前,双手捧上他们给我的又大又厚的俩红包,毕恭毕敬的大声说:
“爸,妈,本来,今天我也应该给你们送上一份礼物,可我刚过门,不知道买啥好,
你们给我的红包,我就借花献佛,孝敬给你们,你们喜欢啥,自己去买吧!”

公婆尴尬地接过我手里的红包,在来宾们噼里啪啦的掌声中,
公公依旧咧着嘴笑了一下,
婆婆依旧撇着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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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老娘舅的脸面还没几个臭钱重要

脱下婚纱,换上旗袍后,婚礼便进入了巡回敬酒的程序,
按长幼顺序,很快我们便来到了公婆所在的酒席前。

公婆与舅舅、舅妈以及那位“驴头表哥”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在兴高采烈地边谈边吃。
而那位农村姑妈却与红玉他们几个晚辈以及小孩子,坐在一张桌上,
招宝姐姐与二宝一干人,谁也不搭理姑妈,只顾自己埋头狂吃。
姑妈干坐在一角,皴裂的手里捏着的筷子,偶尔伸到盘边夹上一根青菜。
看到我们,姑妈竟像个孩子一样,停下了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到这种局势,大宝与我顿时来了气,我轻轻捏一下大宝的手指,提醒他不要动怒。
大宝快步走了过去,低头问姑妈:“姑妈,您咋不到长辈席上与我父母坐一起?”
姑妈忙站起身来,眼神里显出一丝惊慌,手足无措地说:“我...我...你妈安排的...”
这时,婆婆伸长脖子探过头,满脸不屑:“我与你舅在一起聊天哩,你表哥是有头面的人,自然与我们坐一起。
你姑妈一个在乡村待了半辈子的农民,我们与她有啥话说哩?”
大宝的眼眶里忽然盈满了泪水:“农民咋了?姑妈的确是农民,可她也是我的长辈!
她与你们任何一个长辈一样,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我的婚宴不是讲头面的地方,不是有头面的人就该坐长辈席,这是起码的礼仪!”

“驴头表哥”再也坐不住了,借着酒劲,站起身来:“大宝,你这样的愣头青就不是混官场的料。
今天不是看在姑妈的脸面上,我饶不了你们两口子!”
我端起一个空酒杯笑盈盈走到“驴头表哥”面前:“哎哟,看来我们今儿可要给表哥赔不是了。
典礼前,表哥就怕我妈参加了典礼,三位娘舅出点啥事,饶不了我哩!
而今,三位娘舅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喝酒吗?这一遭,可是谁饶不了谁哩?”
“驴头表哥”涨红着脸,接过我手中的酒杯,发觉是空的,尴尬万分:“我教训大宝哩,你提刚才那事儿干啥?”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敢教训谁,我只想告诉大家:
倒退几百年,我们的祖先都是农民;再倒退几百万年,我们的祖宗都还是猴子哩。”
大宝看着我的样子,呵呵笑道:“叶子,你这又唱的那一出?”
我嗔笑着对他说:“我在给表哥他们,补人类发展简史这一课哩!”

给公婆、舅舅及姑妈他们敬过酒,我拉起姑妈粗糙皴裂的手交给伴娘“小柜”,
嘱咐“小柜”将姑妈带到我小姨那里,好生招待;顺便将所有红包交给我小姨,代我保管。
姑妈拉着我的手,走到大厅门侧,从兜里掏出两张崭新的50圆人民币,快速塞到我手里:
“侄媳妇,姑妈是个农民,没你公婆那些在县城的人手头宽裕,这100圆,是姑妈一点心意...”
我赶紧挡回去,执意不收:“姑妈,您能来我就很高兴,您老了,这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姑妈攥着钱,声音颤抖着:“我知道我没他们给你的钱多,我只是个农民...”
我赶紧接过钱:“姑妈,农民重要着哩,多少人都在吃农民种的粮食!”
姑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从伴娘“小柜”手中的红包内,抽出200圆塞到姑妈兜里:
“姑妈,您老买些营养品补补身子...”
姑妈使劲地推辞,“小柜”笑着赶紧带姑妈离开了。

回到公婆那桌酒席,三舅正在用大宝的手机打电话:
“...今天我外甥结婚咧,我外甥是公家人,在市里包了大酒店,排场的很咧...
赵二麻子啊,你约上钱四侉子、李大疤子一起来啊,也见识见识开个眼...
咋来?打的呀,的费我外甥给你报销...我是他老娘舅,他敢不听我的...”
打完电话,三舅心满意足地将手机还给大宝,便牛哄哄地命令我:“甥媳妇,给我一百圆,付赵二他们的车费!”
大宝铁青着脸责怪三舅:“三舅,好端端的,你让那些人来干啥哩?”
三舅装出一脸无辜:“娘舅还不是为了你?结婚嘛,就是要热闹些好,叫他们来捧个人场。”
大宝差点背过气,我将询问的眼神转向公婆,公婆处之泰然,婆婆大咧咧地说:
“还不快把钱给你三舅,难道老娘舅的脸面还没几个臭钱重要?”

我收回目光,呵呵一笑,尊重地对婆婆说:“妈,老娘舅的脸面当然还是值几个臭钱的!
可自从上次陪您逛庙会后,我与大宝也向您学习,养成了不带钱包的好习惯。”
婆婆张一下嘴,没好气地说:“你们今天不是还收了那么多的红包吗?”
我做恍然大悟状:“哦,也是啊,可红包刚被不懂事的伴娘交给我小姨保管了。
我知道您老肯定也没带钱包,不过,幸亏您手里还有,我刚孝敬您老的那俩红包哩...”
大宝差点笑出声来,婆婆登时干瞪眼,撇着嘴窝回了椅子里。

看我与大宝准备离开,公公忽然放下手中的大虾,直着脖子命令:“大宝,你们掏钱再添桌酒席!
你三舅那几个牌友来,好给你三舅撑个台面;我们大户人家,也是讲排场的。”
大宝正要发怒,我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笑嘻嘻地对公公说:
“爸,添不添酒席是你们的事,钱我们可是不付的!
我与大宝可要一碗水端平,我娘家那边,都多添8桌酒席了;
您这添一桌,我们付了钱,我娘家多添的那8桌咋办哩?”
趁公婆与舅舅们发愣的当儿,我拿起大宝的手“啪”拍在公婆那桌酒席的餐桌上:
“我们可没那么多的钱,难不成要把大宝的手剁下来,给酒店的厨师下酒么?”
众人登时大愕,婆婆立即摆摆手:“那就算了,他们来了,就挤在我们这两桌上吧!”
我做惊慌失措状:“那可使不得,我们可是大户人家,难道爸妈与老娘舅的脸面,还没几个臭钱重要?!”

终于给所有来宾都敬完了酒,我妈立即端了几碟点心与开胃小菜,给我们送到了休息室。
大宝与我再也顾不上斯文,在休息室里笑闹着大吃起来。
正吃着,“无色大师” 吴奇跌跌撞撞跑将进来:“大宝,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大宝立即放下点心:“谁打起来了?慢慢说...”
“无色大师”上气不接下气:“你家那边...都打起来了...打翻天了...”
大宝与我撂下点心,随吴奇向公婆所在的东厅飞奔而去...

刚到东厅,就听到一个侉咧咧的声音:“今天这酒,你小子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随即,便见一个面皮如同被雨打过的沙坑样的瘦猴躺在地上,另一个脸上长块大疤的男子正被按在那侉子的手下。
晚辈席上的六个孩子也已打成一团,小翠护着小贵,大玉抱着小玉,舅舅家那两个孙子自成一派,
三对孩子帮派,呈三国鼎立状,时而扭成一团撕打在一起;时而又如叠罗汉般僵持不散。
招宝姐姐与红玉为护各自的孩子,“唾沫七星剑”与“长舌屠龙刀”正在火热较量,
大舅与二舅围在孩子群周围,偶尔出手拉两把,红玉与招宝便会扑将上来,责备他们拉偏架。
两张桌子上,除了几瓶白酒外,菜盘与汤盆,全被吃了个底朝天;
喜糖早已被孩子们抢光了,就连瓜子与花生也被孩子们装进了衣兜,
随着变换打架的各种姿势,孩子们衣兜里的瓜子与花生便掉了出来,撒的地上到处都是。

与这厢紧张气氛不同的是,公婆、三舅、“灭绝师太”、以及“驴头表哥”倒显得清闲自在,
酒足饭饱后,每人手端一杯清茶,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哩!
看到我们,三舅阴阴地笑了一下,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
“叶子,听你婆婆说,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今天来的都是客,你说对不对?”
我笑答:“三舅说的是,今天来的自然都是客,这还用问吗?”
看到三舅那阴笑里刀光闪闪,我心头蓦然一惊!果然,三舅拉过那喝酒的侉子与大疤,命令式地对我说:
“这是你钱四侉子叔叔与李大疤子大伯,新媳妇快给敬酒!”
不等我回答,三舅又指着地上躺的那个麻脸,用长辈不容反驳的口气命令我:
“你赵二麻子叔叔喝醉了,让你爸找辆车,把他送回我们镇去。”

公婆与“驴头表哥”以及招宝红玉他们,都围将过来,或挑衅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大宝一把揽过我的肩,生气的怒问三舅:“三舅,你今天喝多了吧,有啥不满冲我来!”
亲爱的婆婆立即站起身来,冲大宝与我甩出一句超级亲切的话:“大宝,你个龟儿子,
你三舅清醒的很哩!我看你才是喝多了,敢顶你娘舅的嘴?!今后叶子就是我家的人了,
让她敬酒找车,那是我们抬举她,把她当一家人看哩!”
大宝还要顶婆婆,被我一把拉了回来。
迎着公婆那阴笑的目光,我倒一杯白酒敬给婆婆:
“还是妈抬举我,把我当一家人看待,今儿我可要好好的再敬您老一杯!”
婆婆不解地接过酒杯,我便指着那东倒西歪的“麻坛三怪”,对婆婆说: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
谁邀来的客谁敬,谁请来的神谁送!
这三位可都是三舅做东请来的,是三舅的客人,我一个晚辈哪敢抢了三舅的主人位置哩!”
这时,一直没做声的“灭绝师太”念一句佛:“阿弥陀佛,还是叶子这孩子懂规矩!”

孩子们还在撕打,大宝皱着眉无奈地叹口气,我拉起大宝的手,笑嘻嘻对在场的人说:
“接着打,接着吵!三舅不是刚说过:结婚嘛,就是要热闹些好。
打起来,吵起来!也算是给大宝与我的婚礼捧了个人场。”

不由分说,我拉大宝回到休息室,那甜美的点心还在等着我们小俩口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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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节:与谁过不去,都不能与钱过不去

婚礼次日,一早我便与大宝收拾妥当准备回公婆家。
公婆早已嘱咐过,典礼虽然在酒店进行了,可家里的亲戚朋友父老乡亲还是要宴请的。
而且,家里的这次酒席,公婆在前几个月就开始筹划了,听公婆在电话里描述,一定是相当的风光。
这是不容质疑的,因为书香门第的长子大婚,决计寒碜不得。
否则,以后大户人家的脸往那搁哩!

顺路回了一趟我父母那里,老两口正静悄悄在屋里各作各的事。
看到我们回来,自是惊喜一番,老妈红着眼圈嗔怪:“傻丫头,三天才回门哩,今天回来干啥?!”
老爸显然是高兴坏了:“哪来那么多规矩,这里永远是我闺女的家,闺女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
听我们要回公婆那里,老爸说:“昨天典礼,我这里还余下两箱酒,六条烟,十多斤喜糖,
你们一并带回去,就不用再买了。你们刚结婚,手头怪紧的!”
大宝不好意思地:“爸,我父母说,他们都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啥也不用带...”
我妈赶紧说:“你这孩子,烟酒喜糖这些,宽余些总是好。酒席散了,早点回来...”
老爸笑瞪一眼老妈:“有大宝在闺女身边,你怕啥哩!以后日子长着哩,咱老两口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妈呵呵笑着:“大宝家亲戚多,我是担心他们把大宝给灌罪了...”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大宝这厮这么快就抢了我在老妈心中的位置...

大宝与我,怀抱肩背大包小裹地回到公婆家,已是接近正午。
竟然没在百米开外听到翠花特殊的欢迎进行曲,我的心头颇感遗憾。
后来才知道,为了给我们的婚礼续设喜宴,婆婆忍痛割爱,将翠花暂且寄养在了招宝姐姐家,
对于婆婆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私下里,我与大宝感动了许久!

走近公婆家的小院,我与大宝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前屋后,院里院外,人头攒动!就连院外一棵老树上,也猴着三四个七八岁的孩子。
看到我们,院外晒太阳的几个人立即拥了过来,笑容满面的与大宝打招呼,冲我点头。
我悄悄地对大宝说:“你家不亏是大户人家,亲戚可真多呀!”
大宝纳闷地说:“不是的,这些全都是镇上的邻居乡亲们。”
难道公婆的人缘指数,在数日之内竟反弹的如此剧烈?
我同样纳闷地对大宝说:“老公,刚才那些人看你的目光可是内容丰富啊,其中必有缘故!”

进入小院,吓(he),那场面可真够大,绝不亚于那日庙会用斋之排场!
整个小院,一溜三排桌椅,每排足有十余桌,每桌上都坐满了人,还没上饭菜,仅有的一小碟瓜子,大多也已底朝天。
看到我们回来,众人皆松了一口长气,几位实在熬不住的,禁不住喊出声来:
“新郎新娘终于回来了,这下可以开饭了!”
看来大多数人都没吃早餐,而且已经饿了很久。

大宝与我忙不迭地点头微笑打招呼,这时,只见花枝招展的招宝姐姐从厢房里快速迎了出来,
招宝姐姐笑得花枝乱颤,一把抓住我的手:“弟妹啊,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呵呵...”
亲人就是亲人!毕竟血浓于水,虽然我与招宝姐姐是“水”的关系,因着她与大宝血脉相连,
与我之间这“水”,便也掺进了大宝的“血”。因而,我与招宝姐姐之间的关系,
以后竟是介于“血”与“水”之间了!至于其中血与水的比例,只能看我们的造化如何。
想到这里,招宝姐姐嘴上的热度,通过我们握着的手指传到了我的心头,我感动万分地叫到:“姐姐...”

招宝姐姐并没趁热打铁,与我进一步沟通火热的姐妹深情,
而是不耐烦地将我与大宝带来的烟酒糖果接将下来,递给跟在后面的“土豆姐夫”,嘴里不停的嘱咐:
“大宝他们带回的糖果,都是高级糖果,别往酒席上放,留着小贵慢慢吃!”
“土豆姐夫”诺诺的答应着,领命而去。
招宝姐姐一把将我与大宝拉进旁边的厢房,快速关上了门,异常诡秘地对我们说:
“大宝,今天来的乡亲邻居多吧?这可都是咱妈的好主意!”
大宝不解:“妈的好主意?妈跟乡亲邻居和解了?给与我家有过节的都赔不是了?”
招宝姐姐撇撇嘴,鄙夷地:“真是个猪头,咱妈是个能服软低头的人吗?赔不是,那不是把妈的老脸都丢光了!”
我天真地:“呵呵,那就是有过节的那些邻居,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良心发现,趁这个机会来修好。”
招宝姐姐又撇撇嘴,得意地:“咱妈给他们送请柬时,附带着说:大宝已经是处长了,还要高升哩...”

大宝倒吸一口冷气:“我只是个科长,妈咋乱说哩?”
招宝姐姐得意的笑出了声:“嘿,咱妈真高明,今天所有接到请柬的都来了,送的礼金都比别人家高哩!
就连金桂那娘们,妈没请,她倒自己上赶着来了,她家小儿子明年毕业,想进你们单位哩...”
大宝一把推开招宝,大声问:“妈在那?我找妈问...”
招宝姐姐极其不满:“妈还不是为你好,既给你长了脸,又多收了礼金,一举两得的好事,你生啥气?”
大宝愤怒地:“别说了,快告诉我,妈在那?多收了多少礼金?”
招宝姐姐不耐烦地:“你喊个啥?妈为了今天的酒席,忙的连放屁的功夫都没有,
现在还在后厨与厨师商量酒席的事情哩!不就多收了一万多圆吗,至于让你这样着急?”
大宝拉起我的手,甩给招宝一句:“这事儿,说小了,是妈爱虚荣好面子;说大了,可是诈骗!”
招宝姐姐撇着嘴,“嗤”笑出声来:“切,就你这点屁大的科长,还给妈扣大帽子哩!”
大宝没再回话,拉着我推门而出,直奔后厨。

后厨地上,蹲着几个帮厨的大娘大婶,正在洗米切菜,忙地不亦乐乎。
婆婆与大厨师傅,正坐在里面的小屋里聚精会神地商量着什么,以至于我们走到门口都没觉察。
婆婆:“...大师傅,今天来的客太多,这肉不够,你看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子?”
大厨:“老嫂子,你就别为难我了,你拿20桌酒席的肉,让我给你做出50桌酒席,难哩!”
婆婆:“大兄弟,老姐姐手头紧张,哪还有钱买肉哩,总不能把我屁股上的肉割下来...”
大厨:“呵呵,老姐姐你装啥寒酸哩,你儿子而今是处长,送礼的人多着哩,手指头缝漏一点,就够今天买肉了。”
婆婆义愤填膺:“哼,我那龟儿子耳根子软的很哩,如今,他的钱都被媳妇那个狐狸精管着哩!”
大厨颇为同情:“唉,今儿我就帮帮你。我那龟儿子也一俅样,娶了媳妇忘了娘...”
婆婆终于松口气:“大兄弟,这大肉不够,我看就多加点土豆,红烧成大肉样的块子,垫在碗底...”
大厨无奈地同意:“只能这样了,就是可惜了我半辈子大厨的名声...”
婆婆赶紧许诺:“大兄弟,我亏不了你。你后有啥需要帮忙的,你找大宝去!”
大厨立即回应:“哎哟,那就先多谢老嫂子,以后还要麻烦老嫂子出面...”
婆婆大包大揽:“哼,我是他老娘,我儿敢不听我的!再没啥事,我们赶快出去干活吧...”
婆婆与大厨出来,撞上了门口的我,与铁青着脸的大宝!

婆婆“哎哟”惊叫一声,便将大厨快速推出小屋,同时,将我与大宝拉了进去。
婆婆:“你个龟儿子,鬼头鬼脑的站门口干啥哩,把老娘吓一跳。”
大宝:“妈,你干嘛要撒谎说我已经是处长,你这不是摆明了骗乡亲邻居吗?”
婆婆避实就虚:“那有啥哩,你们空手回来的?家里还差烟酒糖果哩,给妈点钱妈派人去买。”
大宝紧追不舍:“那些东西我们都带了,交给姐姐了。你先告诉我,你为啥要说我是处长哩?”
婆婆心虚地:“妈不是图个好彩头吗?妈巴望你早点高升哩!”
大宝生气地:“你是图着多收礼金吧!妈,你咋能这样骗邻居哩?以后让我在乡亲面前咋做人哩!”
婆婆早已不耐烦了,挥起“一阳指”,戳着大宝的猪脑壳:“这年头,与谁过不去,都不能与钱过不去!
老娘就知道你那猪脑壳里的螺丝生锈了,该给你别把螺丝刀,好好修一修!”
大宝欲哭无泪:“妈,你这不是比明抢还可怕吗?”
婆婆不以为然:“老娘抢了吗?老娘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与大宝听罢,登时四目相对心惘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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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

果真是婆婆老佛爷口赐懿旨,将大宝安置在了处长宝座上!
大宝抱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两眼茫然,长吁短叹,
婆婆就不同了,不亏是小镇上见过大世面的一代“超级无敌吵架王”,只是不屑地撇撇嘴:
“瞧你那点出息,怕啥哩?老娘也就是那么一说,谁让镇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就当真了哩!
不就那一万多点的礼金么,他们今天不还吃老娘一顿酒席哩,哪能让他们白吃?!”
说完,婆婆不再理睬大宝与我,只是兴冲冲颤着浑身赘肉向小院里走去。

我蹲下身,笑着对大宝说:“恭喜处长大人高升,嘻嘻,红包快快拿来!”
大宝苦笑着一把捉住我的手:“老婆,你就别再拿我开涮了!
我妈撒的这个谎,无论如何我要澄清的!你快想个法子,如何拆穿比较妥当!”
我同情万分地凝视着大宝:“可怜的徒儿啊,回来是续办喜酒的,没想到又把你架到了火炉上!
今儿这事,最好今天就说穿,不然,以后乡亲们求你办事时再说,别人还以为你故意推辞哩。
至于今天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揭穿,我俩还需相互配合,见机行事!”
大宝郑重地点点头,接着又懊恼地说:“老婆,你说我妈咋这么糊涂哩?”
我大作惊诧状:“你娘糊涂?大错特错!你娘真是老年人中稀有的精英。
就拿今天为了多收礼金而想出的这个点子,真是太有创意,令在下佩服之至!
说实话,你娘没涉足商业与广告业,真是太屈才了,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大宝干瞪着眼,与我来到小院里的酒席中间,第一轮客人已经开吃了。
多数客人发现红烧肉下垫的是红烧土豆时,都是一脸的惊讶与无奈,
也有一些不懂事的孩子,不小心咬到一口土豆,便“呸”吐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他娘的,又是土豆!”
婆婆与招宝姐姐像踩着风火轮一般,风风火火地在酒席中穿梭,脸上笑开了花,嘴里不停的招呼着。
片刻,公公吩咐两个本家堂哥准备好了酒具,新一轮敬酒仪式拉开了序幕!

首先敬的便是一些没到市里参加我们婚礼的长辈,每敬一位,那些长辈都要毕恭毕敬地对大宝说:
“大宝啊,你出息了,你家祖宗坟头的风水好啊!”“大宝啊,你祖宗积下大德了,你高升了...”
“大宝啊,你可光宗耀祖了!你娘把香上在香笼里了,我们都把香上在驴粪蛋子上了,唉...”
诸如此类的话,不一而足。更可笑的是,这些长辈说话的语气,好像大宝才是长辈一样!
我偷偷瞄一眼大宝,大宝难堪的不知如何是好,脸红的就像猴屁股一样...

敬完了长辈,我们便开始敬那足有一个班的堂哥堂嫂表哥表嫂们,
由于是平辈,没多少拘束,除了偶尔的开几句我们小两口的玩笑,大家倒也融洽!
敬酒快结束时,忽然一位戴眼镜的马脸表嫂不冷不热的开口了:
“哎哟,今天我们可是见识了市里来的新娘子,昨日听你表哥回去说起,果然是个人才!”
我大脑极速一转,立刻明白了,这位“马脸表嫂”是昨日那位“驴头表哥”的夫人,
这两位还真有夫妻相,我不仅为自己给她取了“马脸表嫂”,这样贴切的绰号而自鸣得意。
看着“马脸表嫂”一脸的挑衅,我即刻便明白了:昨日“驴头表哥”受了委屈,
回家之后肯定哭着给老婆吹了枕头风,今日,“马脸表嫂”便给夫君复仇来了!

我将大脑里的发条稍微紧了一下,便满脸堆笑地说:“哎哟,嫂子你才是人才啊,
一看你脸上这幅高级眼镜,我就晓得嫂子是有学问有品位的人!”
“马脸表嫂”竟然像婆婆一样,撇了一下薄薄的嘴唇,自然,她是撇不出婆婆那种风致的:
“表弟妹啊,我姑妈家可是个大户人家,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别说你是市里来的,就是京城里来的,该守的规矩你一样也不能破坏。”
我天真地瞪大好奇的眼睛:“表嫂啊,我初来乍到,还要劳你多多指教!”
“马脸表嫂”得意而蔑视地咧嘴笑了一下:“新媳妇进门,这首一件,就是要给公婆端尿盆!”

大宝将我拉向身后,不满地对“马脸表嫂”说:“嫂子,都啥年代了,你还来这一套。”
“马脸表嫂”绷紧了面皮,“哼,哼”冷笑,拔高了声调:“啥年代?啥年代你爹你娘也要拉屎拉尿。”
周围几桌正吃地津津有味的客人,听到这里,几乎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碗筷,厌恶地瞪着“马脸表嫂”,
我一把推开大宝,笑吟吟走到前面:“啊哟,看来表嫂是个孝顺媳妇,是个给公婆端惯了尿盆的。”
“马脸表嫂”又一阵冷笑:“切,她个老不死的,老娘给她端尿盆?!她给老娘端,老娘还不稀罕她哩!”
我大做惊诧状:“舅妈还没七老八十,咋个就是老不死的哩?听说舅舅家也是个大户人家,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今儿,我也得给你讲讲晚辈该守的规矩!”
大宝拉拉我的衣服:“老婆,算了吧,别在这里与她们较真了!”
我高声说道:“咋能算了呢?与那些糊涂蛋是不值得较真,像表嫂这样有修养有学识的人,
今儿,我若不较一下真,给大家树立个榜样,往后大家伙还找不到学习的表率哩!”

“马脸表嫂”挑衅而不屑地看着我:“我以后点着天灯熬着油,等你来给我讲规矩哩!”
我二话没说,转过身来,将桌上那盛汤的搪瓷盆子端将起来,“哗”将少许剩汤泼在了地上,
“咣”将搪瓷盆子拍在了桌上:“嫂子也不用点着天灯熬着油,你有那兴致等,我还没那时间熬哩。
今儿你就拿这汤盆当尿盆,给我做个师范,现在就给你公婆端过去!”
我侧过身,手指长辈席,高声道:“看,你公婆在那儿,等着你这个守规矩的孝顺儿媳妇端过去哩!”
大伙都停下筷子,好奇地望了过来,同桌的几位表姐表嫂早已溜之大吉,
“马脸表嫂”直着身子,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停地用鞋蹭着地。
显然,大宝也被我这一招吓了一跳,他看看表嫂,再看看我,抿嘴笑了,低声说:
“老婆,你这个汤盆变尿盆,比我妈把科长变处长,还有创意!”
我同样笑着,用保证能让“马脸表嫂”听清楚的声调说:“别以为戴副眼镜就代表有学问,
癞蛤蟆戴副眼镜,同样也口气怪大地吹嘘自己是博士哩!
真是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

在众人内容丰富的目光中,我与大宝坦然离开了那桌酒席,在葡萄架下的凉椅上坐了下来。
刚嗑了几粒瓜子,一个留着“鸡冠头”发型的瘦高小伙子,端着两杯酒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大宝急忙给我低声介绍:这是他的一个本家堂弟,技校毕业后,到南方打了两年工,
钱没赚到多少,倒赚了一口“得啦...得啦...”瞥脚的鸟语,(注:此处没有语言歧视的意思!)
本事没学到多少,交的女朋友倒是不少,隔三差五地带不同的女孩回家显摆。
对此结果,大宝的堂叔堂婶不但没管教儿子,还一个劲地夸儿子比刘德华还帅,
刘德华至今还没结婚哩,看他儿子多有能耐,靓妹一个个地投怀送抱。

说话间,那堂弟已来到我们面前。
我这才看清楚,他那鸡冠发型最上面的一撮,竟挑染成了翠绿色。
堂弟看都没看大宝一眼,递上一杯酒,直瞪着我开口了:“嫂子,陪兄弟喝一杯得啦...”
一声嗲的让人掉鸡皮疙瘩的“得啦...”还没落地,我便在心里给他取了个“鹦鹉堂弟”的绰号,
当然,取绰号也要有相当的水平,“鹦鹉堂弟”这绰号,就与堂弟那翠绿色的鸡冠发型相得益彰。
大宝不耐烦地接过酒:“你嫂子不喝白酒,你与别的兄弟去喝吧!”
“鹦鹉堂弟”从大宝手中抢过酒杯:“不嘛,人家就要与嫂子喝一杯得啦...”
这时,参加我们结婚典礼的那位农村姑妈走了过来,低声劝“鹦鹉堂弟”:
“你嫂子是个女娃儿,哪像你这样能喝白酒哩,你就别为难你嫂子了。”

“鹦鹉堂弟”斜眼看着姑妈:“你整天在农村窝着,没见过大世面,不懂的太多得啦...
现在城市的妹妹,一个比一个能喝得啦...嫂子这是不给我面子得啦...”
姑妈气得嘴唇发颤,我站起身来,扶姑妈坐在椅子上:“姑妈不必生气,
是人说的话,你就听一听;不是人说的话,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
转身接过“鹦鹉堂弟”手中的酒杯:“兄弟说的很对得啦...这面子一定要给兄弟得啦...”
大宝吃惊地看着我,一把接过我手中酒杯:“你简直胡来...得啦...”
说完,大宝自己捶着头笑了。我对“鹦鹉堂弟”两手一摊,学老外耸耸肩:
“酒被你哥哥拿走得啦...麻烦兄弟再去提两瓶得啦...”
听到我的指示,“鹦鹉堂弟”得意的去提酒了,大宝不解的干瞪了我两眼。

片刻,“鹦鹉堂弟”便提来两瓶白酒,放在了桌子上。
斟满两杯酒后,“鹦鹉堂弟”又递给我一杯:“嫂子是个爽快人得啦...”
我接过酒,笑着对堂弟说:“大热的天,快坐下吧!你刚才顶撞姑妈,要给姑妈敬酒赔罪得啦...”
“鹦鹉堂弟”一屁股坐在了凉椅上,咧着大嘴干笑:“不是我的亲姑妈,我赔的哪门子罪得啦...”
我莞尔一笑:“那竟是嫂子错了,今儿嫂子敬你一杯,给你赔罪得啦...”
“鹦鹉堂弟”当即吃了一惊,立即摆摆手:“嫂子说哪里话得啦...嫂子敬的酒我可不敢喝得啦...”
我当即脸色一沉,“腾”地站起身来,拿起刚才打开的白酒瓶,快步走到“鹦鹉堂弟”身边:
“今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的确该让你这没大没小的东西吃瓶罚酒了...”
我一把抓住“鹦鹉堂弟”那翠绿色的鸡冠头发,将他按在凉椅上不动,让他仰面朝天,
另一手抓着那瓶白酒,不由分说灌向了他的嘴里...

站在附近一直观望着的几位堂姐立即走了过来,拉开我,打着原场:
“堂弟他还小哩,你一个做嫂子的与他计较啥哩?他又不是故意来为难你的...”
我冷冷一笑:“他还小?大宝说,按虚岁儿,他还大我一岁哩!
他不是故意的?有哪个做兄弟的,敢这样嬉皮笑脸死缠烂打地让嫂子陪他喝酒?
我一个做嫂子的,是不与他计较啥,我这是教他懂得咱们这个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规矩哩!”
一位堂姐气呼呼地冲大宝说:“大宝,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你还是个男人么?”
大宝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我媳妇儿做的对不对,她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你们在这里掺和啥?”
几位堂姐气地干瞪眼,遂拉起“鹦鹉堂弟”灰头土脸地走开了。
大宝笑着对我说:“肯定是找我妈告状去了,别怕,有我哩!”

我笑着拿起一粒瓜子:“徒儿,为师的安危你就别再多虑了。你还是先考虑一下,
今天如何向广大亲朋好友父老乡亲,澄清你娘一手炮制的‘处长事件’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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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酒席上,第三轮客人终于上桌了,婆婆与招宝姐姐也轻松了一些,
片刻,婆婆便差遣红玉,招呼我与大宝到厢房里,一家吃个团圆饭。
红玉拉着我的手,酸不拉几地说:“啊哟,还是嫂子面子大,公婆就是偏心当官的儿子!
当年我与二宝结婚时,来的客还不足二十桌哩,就那样,公婆还骂了一个月,埋怨我娘家客没送礼金哩。”
实在懒得搭理红玉这种无聊的话题,我淡淡地问:“今天的酒席,公婆准备的很辛苦吧?”
红玉“嗤”的一笑,鄙夷地说:“哪里辛苦,只是招宝姐姐与姐夫昨天去了几趟菜贩子那里,
专拣那些积压多天、卖不出去的土豆青菜,拉回来好几车。别说菜,
就连调料,都是公婆专门到街头小贩那里,淘来的便宜掺假货!”
大宝倒抽一口冷气。但想到招宝姐姐与婆婆前两天的“淘宝”过程,我还是感叹了一句:
“公婆与姐姐,的确很辛苦!”

厢房里摆着一个由两张方桌拼起来的大餐桌,桌上摆放着几碟菜,
十多碗白花花的米饭放在桌边上,整个餐桌上的布局,就像一块立体桌布,煞是好看。
公婆坐在正上方,婆婆正端着一个蓝花瓷碗,侧着身子给小贵喂饭,
我与大宝进来,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爸,妈,今天你们辛苦了。”
公公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婆婆头都没转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给小贵喂饭。
与招宝二宝等人打过招呼后,我便与大宝拉把椅子,准备坐下来。

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坐在一边的红玉便摆出一副惊讶状,大呼小叫:
“啊哟,小贵是小辈,又是外孙,应该坐在最下面,咋能让大哥大嫂坐下席哩?”
话音刚落,婆婆便将手里的饭碗“啪”一下,墩在饭桌上,阴着脸开口了:
“小贵是小老爷们,又是我的嫡外孙,天生就是要坐上席的。
我们大户人家,儿子才是顶梁柱,媳妇只是客,永远只有坐下席的份!
叶子已经过门,今天正好听着,你以后也要守这个规矩!”
看着婆婆那望着我的挑衅眼神,我呵呵一笑:“妈刚说的,媳妇是客。
今天,在主人家里,我这个客,也只有客随主便喽!呵呵...”
红玉看到我的态度,失望地撇长了嘴,耷拉着眼皮窝回了椅子里。

招宝姐姐看两眼红玉,鄙夷地撇两下嘴,得意地说:“有本事你也整个带把的出来,
我们也会把他当小老爷们一样放在上席。不服气?不服气你去撞墙,去跳河,去卧轨啊!”
婆婆冷冷地盯着红玉:“像你这样的,不知修了几辈子的行,才找到了我家二宝。
我家二宝可是像水一样透明的孝顺儿子,娶了你,真是便宜你了!”
训完红玉,婆婆便转向我:“大宝虽然是个猪脑子,可叶子你嫁了他,也是你的福气。
我家这几个孩子,都是人群里拔尖的。前几年,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眼巴巴地盯着大宝二宝哩!”
迎着婆婆施舍的目光,我立即做感激不尽状:“妈说的是,像大宝这样的抢手货落在我手里,那是我的造化。”
说完,我便转向红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道:“红玉啊,我们这些做媳妇的,一定要知足!
妈能允许我们在饭桌上吃饭,这已经是妈宽宏大量格外开恩了,咋还能计较上席下席哩?
有的大户人家,媳妇可都是不让上饭桌的;媳妇如果没能生下儿子,钉子早就上身了!”
红玉茫然地盯着地面,我的心里蓦然一阵酸痛:如果以后我也生不下儿子,
红玉的今天,会不会就是我的明天?!

端起饭碗,一粒米尚未送进嘴里,公公“唰”一下打开折扇,瞪着我开口了:
“叶子,你要把自己摆到一个媳妇的位置,今天,你惹你大表嫂生了气,
还灌了你三堂弟,你堂叔堂婶都气得直骂大宝窝囊哩。
吃完饭,你得给你表嫂与堂弟赔个礼!我们大户人家,是有家规的。”
大宝放下碗,向公公解释:“爸,这事儿您还没问清楚,咋就能让叶子赔礼哩?”
公公“啪”合拢折扇:“咱们大户人家,只有爷们说话的地,叶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有她张口的份?”
我用脚轻踢一下大宝,放下饭碗,抬头转向婆婆,眼里噙满泪水,可怜巴巴:
“妈,您老以前教导过我:是佛就要供,是老就要敬!
大表嫂咒舅妈是老不死的,这不是成心教我以后也这样咒骂您老吗?!
三堂弟一个晚辈,冷眉斜眼地嘲笑姑妈是从农村来的,没见过大世面,这难道是对长辈的尊敬吗?
今儿,我这就听爸的命令,现在就给他们赔礼去!
可赔完这个礼,以后我也像大表嫂一样诅咒您,像三堂弟一样嘲笑你们,你们可别怪我!”
说完,我便站起身来,作势要向外走去。

只见婆婆与招宝姐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了我的胳膊,
招宝和蔼可亲:“弟妹哟,爸那里舍得让你亲自去给他们赔礼?爸是个最会开玩笑的人,说着玩哩!”
婆婆慈眉善目:“儿媳哟,你有这样的孝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哩。只是,你堂弟笑话你姑妈,你着啥急哩?”
我收起眼泪,正色说道:“妈,职业无贵贱!姑妈是农民,是在小乡村待了半辈子,或许还有许多缺点,
可职业不能成为别人嘲笑她轻视她的依据!农民与工人、教师一样,都是个职业而已。”
可能婆婆想起了,我们结婚典礼上她将姑妈安排在了晚辈席的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
不过,婆婆的定力那是相当的,瞬间便恢复了常态:“饿半天了,快吃饭吧!”

我低头扒着白米饭,大宝时不时地挑几根青菜叶子。
看到公婆脸色比较正常,大宝试探着开口了:“妈,您给乡邻说我当了处长,
以后别人找我办事,我可咋办哩?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婆婆嚼着菜,不以为然地:“求你办事?只要他们掏钱,你就给办呗!”
大宝无奈地:“妈,现在办事难哩!有时,不是有钱就能办成的。”
婆婆“当啷”一声,把碗使劲墩在了桌上:“而今,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啥办不成的事?!
你是成心要与老娘作对,老娘把你供养到现在的位置上,你不帮着老娘,反而来拿捏老娘哩!”

大宝鼓足勇气:“妈,您还是把我的真实情况给亲友解释清楚。礼金嘛,该退的退,该还的就还了吧...”
婆婆“啪”一下,把筷子扔在了桌上:“放你娘的臭狗屁,你那猪脑壳里进的水,都能养鱼了!
退礼金?亏你想得出来,门儿都没有的事。老娘这一辈子,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大宝登时也生了气,犟着猪脑壳大声说:“妈,刚才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要不答应,
等我自己把这事说给大伙儿,你可别怪我没提前给你打招呼。是你逼我的!”
婆婆大吼:“老娘活到这岁数上,没怕天没怕地,难不成还怕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龟儿子?!”

大宝叹口气,再没吱声,胡乱扒了几口米饭,便拉我离开了厢房。

看到我与大宝出来,“门板大娘”金桂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将我与大宝硬拉到附近一张桌边,落座后,“门板大娘”便直奔主题:
“大宝啊,大娘求你个事,你可别推脱。我家小儿子,明年就毕业了,他想进你们那单位哩。
你是处长,这事儿只要你开个口,也就八九不离十了。需要多少钱打点,你直说!”
大宝咧着嘴苦笑了一下:“大娘,这个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现在大学生越来越多,就业难我是知道的,可我真的帮不上啥忙...”
“门板大娘”嗔怪地打断大宝:“好侄子,我知道你度量大,是不会计较你妈与我之间那点事。
你只要帮了大娘这个忙,我们两家以后可就是走不断的亲戚喽,呵呵...”
大宝只好无奈地说:“大娘,那就等你儿子毕业了,来我们单位面试吧!”
“门板大娘”高兴地像得了准信,登时眉飞色舞:“我的处长侄子咧,
你真是帮大娘大忙了,以后回镇上,得空儿带上你媳妇,到大娘家吃酒去...”
大宝的脸,登时又红成了猴屁股模样。

正说着,一个胖的像冬瓜一样的大婶抹着眼泪走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抽噎的语不成调:“冤枉咧...我儿冤枉咧...
大侄子你可要主持公道...救救我老婆子...我就那一个宝贝儿咧...他可是我的命根子...”
大宝听到有人喊冤,眉宇间登时溢满浩然正气:“大婶,您慢慢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法律给你做主...”
“冬瓜大婶”抬起泪眼:“我那不争气的儿...也就有个小偷小摸的毛病...法院咋就判他十多年哩...
大宝侄子,你是处长,在市里有关系...你给法院通融一下,把你大兄弟放出来吧...
就是少判十年也划算啊,我老婆子还急着抱孙子哩...而如今,连个媳妇都没捞到手...”
周围的亲友乡邻越围越多,人群中的目光,或不解或嘲笑或同情或茫然。

大宝急忙问“冬瓜大婶”:“大婶,小偷小摸,法院咋能判十多年哩?您儿子究竟偷了些啥?”
“冬瓜大婶”委屈地说:“也没偷啥大物件,也就偷了个小车子,那小车子才能坐四个人...”
大宝追问:“大婶,不会是自行车吧,那车子啥样儿的?你儿子还偷了啥?”
“冬瓜大婶”更加委屈:“那小车子后来我也见了,上面有四个套着的圆圈,没啥大不了的...
另外,就是偷了农民的几头牛...不就几头牛么?有啥大不了的...”
人群里顿时一阵骚乱,有人说:“还说只偷了小车子,那可是奥迪...几头牛也是农民的命根子...”
有个小青年笑着问“冬瓜大婶”:“大婶,车子与牛都是些小物件,您儿子没偷飞机大炮吧?”
“冬瓜大婶”认真地答:“我儿身子骨弱,飞机大炮这样的大物件,他就是有那个胆偷,还没那个劲扛哩!”
邻里们顿时一阵哄笑,“冬瓜大婶”又握住大宝的手,开始了唱歌一样的喊冤哭诉...

大宝沉重的推开了“冬瓜大婶”的手,看了看围拢过来的乡亲,咽口唾沫,吃力地说:
“前几天,我妈告诉大家,我已经升为处长了。今天,我...我...
我还是想告诉大家真相:我还是一个小科长,手里没有任何实权的小科长!
我的能力有限,刚才两位大娘婶子求我的事,我的确办不到...”
刚还骚动的人群登时静了下来,十有八九的人都讶异的张大了嘴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大宝身上。
我平静地看了大宝一眼,大宝也异常平静,只是略显疲惫。我拉拉大宝的手:
“给家里人与亲戚们打声招呼,我们回去吧!难道还等着你妈来收拾你?”

不等大宝做出反应,婆婆已哭喊着从厢房里扑了出来:“我的娘咧...大宝你这个天杀的猪头龟儿子...
日后老娘只当没生你这个没脑壳的...你肯定是听你老婆教唆,才这样胡说八道的...
娶啥媳妇哩...我家这是娶了个狐狸精、白骨精、害人精...呜...娘咧...我的命好苦哇...”
大宝与我,都没再做辩解,便牵手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公婆家。

远离了公婆家的院门,我与大宝相视一笑,眼圈儿竟同时红了。
大宝:“老婆,我觉得今天应该给我颁个‘最有勇气’奖。”
我笑:“老公,你妈说我是狐狸精、白骨精、害人精,三精药业咋不请我做企业代言人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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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第一节:草绳儿能割断,肉绳儿割不断

由于大宝工作太忙,我们策划良久的“新婚蜜月”,只好临时改为“新婚蜜周”。
利用那一周的时间,我与大宝来了个“全省景点七日游”,
虽然时间不长,花钱不多,由于我俩的精心安排,倒也浪漫实惠。
大宝颇感歉意,我自豪地安慰他说:将“蜜月”的情怀浓缩在“蜜周”里,
只有像我这样的“三精(狐狸精、白骨精、害人精)集团代言人”才能做到。
因为,浓缩的就是精华!

自“处长事件”曝光后,公婆方面好久没有信息,连个电话都不曾打来。
我学婆婆的口气,笑着问大宝:“老公啊,你娘是不是日后真的只当没生你这个没脑壳的?”
大宝笑着扑过来挠我胳肢窝儿:“叫你贫嘴,我父母那里肯定没事儿,如果有事,
二宝早打电话过来了!遇到大事儿,姐姐与二宝,哪个是个愿意扛事儿的?!”
我笑着试探性地问大宝:“老公啊,小时候,我常听爷爷说:草绳儿能割断,肉绳儿割不断!
你父母毕竟是长辈,酒席上你当众揭穿了你妈杜撰的‘处长事件’,你虽是正确的,
可你父母脸面上到底挂不住,自然不会与你主动联系。我看你还是抽空儿回去一趟,
或者主动打个电话也成,老人嘛,给他个台阶,他也就顺势下坡了。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不管咋说,他们毕竟是你父母呀!”

大宝坚决地摇摇头,正色说道:“老婆,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真能把自个儿当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天揭穿我妈的谎言前,我就想到了后果,同时我也下定了绝不低头的决心!
如果我现在主动给我父母打电话,即使只是问候一声,我妈也会理解成我向她认错的意思,
那样,我妈的胆儿可就更大了,说不准过两个月,我在她嘴里就高升成厅长了!
其实,自己的父母嘛,我这个做儿子的低个头、服个软,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是,牵涉到原则性的问题,我绝不退让!
我都快三十了,我的父母是啥样儿,我咋能不了解呢?!工作前,我还以为我可以改变父母,
可工作后,父母屡教不改的作为,才让我明白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道理。
我不能改变他们,但我也绝不纵容他们;如果他们做错了,我还要制止他们!
否则,我就是真正的不孝了。”

听着大宝“原则性的问题,绝不退让”这样的话,想起婚礼那日,我也对婆婆说过同样的话。
再看看我与大宝共同搭建的小家,我颇为感慨: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然,最让我感到欣慰的还是:大宝的猪脑壳里,还没进水!自然也没像婆婆说的那样,可以养鱼。
我笑着对大宝说:“老公,你妈就是嘴头碎点,说话杂点,描述人的词汇用的丰富点,另外,
也就是经济头脑比较发达点,其余倒也没啥大缺点,还是蛮可爱的嘛!”
大宝拿一本《幽默与漫画》,窝进沙发,头都没抬:
“以前,我妈那行为儿,对邻居还没啥实质性的损害;可这次,她变着法子收礼金,这可是个质的飞跃!
老婆,放心地过几天你的安生日子吧!我不打电话给我妈,说不准过几天,我妈就自己找上门了哩。
至于我妈嘴头上损别人那些话儿,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我爸早说过:
我妈是猪八戒转世,吃亏就吃在那张嘴上!”
从大宝口中,听到公公对婆婆下过这样可爱而贴切的结论,我登时也笑倒在了沙发上。

大宝最终还是没给我那“吃亏就吃在那张嘴上”的婆婆打电话,倒是我不放心,
私下里给二宝家打了个电话,询问那日我与大宝离去后,“处长事件”那个闹剧,
公婆如何收场?顺便表示了,我对婆婆现在在镇上的人气威望的担心。
红玉听完我的担心,“嗤”的一笑:“切,嫂子你太小看婆婆的能力了!
那日你们走后,婆婆便告诉大家:大宝由科长升处长,这是早晚的事。
这事儿,婆婆都到庙里求过签了,是上上大吉哩。
婆婆提前将这事儿对大伙说出来,跟天气预报是一样的道理,
大伙有啥事儿求大宝哥,自然是要提前先烧烧香,免得以后临时抱佛脚,来不及!
亲友邻居听了婆婆的解释,非但没责怪婆婆,反而更加感激了哩。
婆婆在镇上的威望,自是又高涨了许多,昨日,金桂大娘还给婆婆送来一笼她亲自蒸的肉包子哩!”

听到婆婆能在谈笑间,让当时的尴尬局面峰回路转,钦佩之情自我心底油然而生:
“红玉啊,婆婆还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看来我俩以后要多多向婆婆学习,
争取有朝一日,婆婆能将衣钵授予你我...”
红玉轻蔑地“哼、哼”一笑:“嫂子,我在这个家里受够了。
如果不是看到大玉小玉两个女儿可怜,这些年,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婆婆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我就在私下里给她拆台...”
我好奇地问:“红玉,婆婆搭起的这个台儿够结识,你用啥法子拆哩?”
红玉恨恨地:“咋拆?她咋个搭起的,我就咋个来拆!
她前脚兴高采烈地告诉别人大宝哥要高升,我后脚就垂头丧气地对别人说...”
我更加的好奇:“你对别人说啥?莫非说你大哥要降职?还是被处分?”
红玉轻松地一笑:“嫂子,大哥与你又没欺压我,我咋能咒大哥哩?我只是私下悄悄对别人讲,
听嫂子你说,大哥那单位抓贪官儿抓的很勤,三天来一茬,五天走一拨,
别说大哥升成处长,就是当了厅长,即使他有帮大家那个心,还没电视上报道的那些大贪官那个胆哩!”
将红玉的精囊妙计与婆婆的起死回生法稍加比较,我不得不对红玉这个后起之秀刮目相看。
同时,万分感慨红玉这几年的成长与发展,是离不开婆婆家这个大环境的!

真是知母莫若子,果然没过几天,婆婆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日傍晚,我与大宝吃完晚饭,大宝正在刷锅,我正在整理洗过的衣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我急忙过去开门:
“无色大师”吴奇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的,便是婆婆与“灭绝师太”!
对这没有任何先兆的造访,我惊讶地张口结舌,大脑瞬间转了300圈后,
我冲厨房大喊一声:“老公啊,你看谁来了?”
大宝系着围群,甩着两只挂满泡沫的手迎了出来:“妈,你咋来了?”
“灭绝师太”嗔怪地对大宝:“你是你妈的儿,你家就是你妈的家,你妈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
婆婆像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脸上笑开了花:“猪脑壳儿子,老娘啥时候来,难道还要先请示一下你吗?”
没等大宝张口,婆婆便转身拉住了我的手:“叶子呀,妈这人说话,一向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们那天走了,
妈一直记挂着你哩,听大宝说,你喜欢吃包子饺子的,妈这次来,见天的给你做,让你吃个够!”
听着婆婆这掏心贴肺的话,想起公公说婆婆是猪八戒转世,吃亏就吃在那张嘴上,我禁不住“扑哧”笑了:
“妈,看您说的,都是一家人儿,我计较啥哩?!听大宝说,
你做的包子好吃着哩,这次我可要好好的饱一下口福!”

大宝这个猪头一边擦手,一边还对婆婆的突然造访而嘟囔:“妈,你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婆婆冲大宝嚷:“打个屁,老娘今天来看你干姨,顺路儿来瞅瞅你俩的小日子。
从你干姨家到你这里,牙长的半截儿路,打啥子电话哩,不浪费钱么?难不成你小俩口还嫌弃老娘么?”
我飞了一眼大宝,满脸堆笑地对婆婆:“妈,我们哪能嫌弃您老人家,
大宝的意思是,你如果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做个准备,给您接风洗尘。”
婆婆大手一挥:“有啥子准备的哟,跟老娘还客气个啥?”
大宝急忙说:“总要准备些洗漱用品,换洗衣服...”
婆婆不耐烦地打断大宝:“来自己儿子家,老娘还讲啥子排场哩?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洗脸毛巾啥的,我就用你的;换洗衣服,我就穿叶子的。
你爸还提醒我带内衣哩,我说大包小裹的,背来抱回的,不嫌麻烦!”
我与大宝登时被婆婆的话惊的目瞪口呆,我真庆幸,我俩都没戴眼镜,
不然,今天损失可真不小。

“无色大师”与“灭绝师太”可就不同了,娘儿俩几乎同时扶了一下眼镜,
还是“灭绝师太”道行高深,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这就对咧,母子连心哩,日常用品这些小物件儿,用就用了,在乎啥哩!”
大宝急忙说:“这些哪能混用哩?妈,我们明天给你准备些新的。”
婆婆急忙拦着:“妈来,也就是看看你们,又没打算长住。
你们刚结婚,经济紧张,买那玩意儿浪费钱哩?”
听到婆婆为我们精打细算,一股暖流登时涌上我的心头:“妈,哪能浪费哩,放着你下次来了再用。”
婆婆略犹豫了一下:“那我回去时还是带回去吧,下次来,你们再给我买新的。
哦,明天顺便给小贵儿买辆自行车,我来时,你姐姐特意嘱咐我捎话给你俩哩!”

暖流还没把我的心口捂热,便倏然退了回去。
大宝皱一下眉头:“妈,姐姐家的事情,你以后别再捎话。有啥事儿,让她自己对我说。”
“灭绝师太”扫一眼大家的表情,忙站起身来对婆婆说:“干姐姐,
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吧!赶明儿孩子都上班了,得空我再来瞧你。”
我与大宝急忙站起身来,准备送客。婆婆冲我们摆摆手,直奔门口,
挽起“灭绝师太”的胳膊,亲热的送将出去。

足有半个钟头,婆婆方才回来。
我着急地问:“妈,我都到外面找你几圈了,怕你刚来走迷了路,你到那里去了?大宝竟一点也不着急。”
婆婆笑着说:“我与你干姨在墙角说了几句体己话。”
大宝笑看我一眼:“这是我妈送别知己的老规矩,我早告诉你别着急嘛!”

安顿婆婆在客房睡下,一夜无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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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恩威并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婆婆来的前两日,家里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不仅婆媳关系,甚至婆婆与大宝间的母子关系,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融洽。

由于婆婆主动请缨,提出每日为我们做包子饺子,所以每日上班前,我都会给婆婆100圆,
由婆婆来安排每日的伙食。于是,那两日便是上顿包子稀饭,下顿饺子面汤。
不过婆婆做的包子的确很诱人,个个皮薄馅大,美味可口;饺子更是一绝,
味道之鲜美,形状之匀称,绝不亚于小吃一条街最红的“大妈饺子馆”里出来的风味。
两天下来,我与大宝吃地满口生香嘴角流油。当我把所有能想起的溢美之词,都毫无保留地捧给婆婆后,
大宝这厮竟半惊半疑地对婆婆的劳动成果提出了质疑:“妈,这包子饺子的味儿,可不像您以前做的。
不是我恭维,您以前做的那包子,除了小贵那几个孩子吃得下,也就是翠花还能凑合吃几个。”
婆婆白他两眼:“你把老娘看扁了,现在不是时兴‘活到老,学到老’吗?
我这一手绝活儿,还是近来从你干姨那里学的哩。”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善于学习的人,就是容易进步。
看到婆婆略为得意的样子,我赶紧毕恭毕敬地说:“妈,那您老也教教我。
以后我来做,哪能总让您老辛苦哩!”
婆婆慌忙摆摆手:“叶子啊,你工作忙,你们每天下班,都累得皮耷嘴歪的。
反正我没事儿干,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些包子饺子也没啥辛苦。”
下班后,给婆婆购置家居用品时,大宝沉思着对我说:“老婆,我妈这次来,一定有目的。”
对于婆婆的反常表现,我也颇为惊讶,但我还是没多想:“拜托,不要太过敏,她可是你亲娘!”
大宝犹豫了一下:“正因为是我亲娘,我才更了解她哩!”

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
看到大宝每日将桌上剩下的包子饺子一扫而光,我终于决定偷师学艺。
由于婆婆一直不肯将这手绝活儿传授于我,而每天下班回来,包子饺子已经上桌,
就连菜板儿都不挂一根菜丝,婆婆的干净利落令我钦佩地五体投地。
第三日早晨,上班后将手头的工作处理了一下,我便偷偷潜回家中,
我想,即便是给婆婆打下手,以我的领悟能力,也能学到不少功夫啊!

兴致勃勃忐忑不安地打开家门,家里竟然静悄悄的。
我猜想,婆婆一定是到早市买菜了。趁这当儿,我何不好好地补个回笼觉,借机养精蓄锐。
待婆婆回家,我便可精力充沛地冲锋陷阵了!想起婆婆每天一个人摘菜和面、擀皮剁馅,
我心里很是内疚,该让老太太享两天清福了。
锁上卧室的门,我脱掉外衣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听到家门开了,婆婆的大嗓门亮了起来:“干妹子,你快进来,这鬼天气怪热的。”
接着是“灭绝师太”的应答:“干姐姐,今天我们可以放心的说会儿体己话了。”
我轻轻转过头,侧耳聆听。婆婆似乎将啥东西“腾”一下放在了茶几上:
“妹子,我这几天心里乱着哩,不知道这话儿咋向大宝开口哩?”
“灭绝师太”似乎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咋开口?他是你的儿子,你的话他敢不听?”
婆婆关上门无奈的:“大宝这龟儿子,驴脾气犟着哩!他可不像你家吴奇,看你把他管教的多孝顺。”
“灭绝师太”自豪地:“我的教育方法那可是出名的。大宝不听你的话,根源在他媳妇身上哩!”

竟然扯到我头上!我登时屏住呼吸伸长了耳朵。只听婆婆大喊一声“对了”,
两手遂将大腿拍的噼啪作响:“这些日子想起叶子这狐狸精,我就头疼;看见她,我就眼疼哩!
妹子哟,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可要给姐姐指条路子。不然,我这大宝真是白生养了!”
听到竟已是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心下登时恐慌万分:我真有这么大能耐么?!
“灭绝师太”冷笑两声:“叶子比起我辈,不过还是黄口小儿,凭她那两刷子,还能画出片新天地?!”
婆婆渴盼而恭敬的:“妹子不亏是文化人,看人儿就是看的透哩!”

“灭绝师太”干咳两声:“拿住儿子,首先就要制住媳妇!
说穿了,也就是要把握好: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所谓一个中心,也就是:以把儿子的心拉回来、把儿子的钱收回来为中心;
而两个基本点,则是:恩威并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灭绝师太”说一句,婆婆便念一句“阿弥陀佛”,
等“灭绝师太”铿锵有力的话音刚一落地,婆婆便钦佩万分地赞叹:“阿弥陀佛,妹子真是个明白人!
你这没给儿子娶过媳妇的,咋比我这给俩儿子娶了媳妇的,还通晓的多哩。”
“灭绝师太”叹口气:“这些手段儿,只及当年家婆整我的百分之一!
如今,我这多年的媳妇也快要熬成婆了,我婆婆当年的行径,早烙在我心上了。”

听着“灭绝师太”的话,我登时冷汗淋漓毛骨悚然。只听婆婆也叹口气:
“可惜大宝他爷爷奶奶被运动整死的早,我没领教过这样的婆婆,
害得我现在面对两个整天撒欢踢天的儿媳妇,竟没半点法子!想找个参照的样本都没有哩。”
“灭绝师太”宽慰道:“怕啥哩,有妹子给你撑着,她们这起小妖精,就别想把侄儿的魂勾去!”
婆婆着急地拉着哭音:“呜...你老姐姐置办酒席收了几个礼金,我那龟儿子都不许哩...”
“灭绝师太”:“这定是你那媳妇的坏主意,大宝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咋能不疼你哩!”
婆婆咬牙切齿地讨教:“妹子,你说我咋个置办那狐狸精哩?”

我靠在床头冷冷一笑:想置办我?最后止不准谁置办谁哩?!
“灭绝师太”呵呵一笑,高屋建瓴的:“我刚给你讲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只是个概论而已。
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对待。大宝与叶子刚结婚,现在这个机会就不可错过。
姐姐你想:两头小猪抓来放在一个圈里,相互还撕咬一阵哩;这个时期,在婚姻中也就是磨合期。
在他们撕咬的过程中,最易把儿子的心拉回来,也就狠狠地压制了媳妇,同时又长了自家威风!
错过了这个当儿,等他们相互把气息儿闻熟了,再下手就晚了!”
婆婆两手一拍:“妹子啊,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在镇上大小也算是个人物,
看的咋就没妹子看的这么透哩?想的咋就没妹子想的这么深哩?!”
“灭绝师太”不屑地说:“切,这些算啥哩,不过都是当年,我家婆下在我与吴奇他爸身上的功夫!”

婆婆更是“阿弥陀佛”念个不止,不知是感叹“灭绝师太”与“灭绝师太”的家婆,哪个的功夫:
“妹子哟,看来你婆婆当年也是个人物!二宝与红玉还比较好调教,只是这大宝与叶子...”
“灭绝师太”轻蔑地:“哪又能咋的?女人只要做了人家的儿媳妇,还不都是一样的!
对大宝,以后你别横眉冷眼的,要比他媳妇儿对他还要好十分,多给他买些小物件,让他时刻想着你;
对叶子,当着大宝的面,对她比对大宝还要好十分;背着大宝,你想咋的就咋的,打她骂她也由着你。”
婆婆迟疑地:“那...她给大宝告状咋办哩?”
“灭绝师太”:“告状?能轮到她先告么?你长着嘴难道只是为了吃饭的?你死活不承认,大宝能把你咋的?!”
婆婆着急地:“叶子那可是盏不省油的灯,她真与我老太婆对干起来,咋办呢?”
“灭绝师太”理直气壮:“她敢?你是个老人,只要她一开口一动手,所有人都会指责她没教养哩!
那样,可连她娘老子都被捎带上了。养不教,父之过,骂她没教养,可就是连带骂她爹娘的家教不严哩!”
一股怒火自我心里腾空而起,只听婆婆有些无奈:“唉,叶子这狐狸精,与别的媳妇不一样哩。
你看那天在家里的酒席上,她竟拿酒瓶子灌大宝他三堂弟,看那架势,横的很哩!”
“灭绝师太”蓦然“嗤”的一笑:“横?哪个娘们被压在男人身下后还横得起来?!
只要上了你儿子的床,她就是你家的人!再加上法律保障的那个红本本,她还横个屁?!
她只是个女人,我们这些老家伙随便出去吐噜几句,就能让她抬不起头来。
这世道儿,唾沫底下也能淹死人!”

婆婆又连念N声“阿弥陀佛”,欣慰地:“妹子,你讲的这些大道理,我得细心领回。
今天你讲的,真像以前咱老姐妹唱的歌。”婆婆说到兴头之至,竟然唱了起来:
“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 千遍那个万遍哟下功夫!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里头热呼呼。
哎!好像那,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呀,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呀...”
“灭绝师太”哈哈大笑,听客厅里的动静,大概婆婆还跳起了“忠”字舞:
“阿弥陀佛,老姐姐,你这忠字舞跳的漂亮的很哩...”
婆婆停了下来:“妹子,快来吃个包子,那年头过来的人,咋能忘了忠字舞哩!”
“灭绝师太”:“你买这么多包子干啥哩?”
婆婆“嘻嘻”一笑:“大宝说,叶子那狐狸精喜欢吃包子饺子。
我听你的话,为了让大宝觉得我对那狐狸精好,我就主动说给她做包子饺子。
美死她了!给她做包子饺子,有那个力,我还没那个心哩!
我没生她的头,没养她的脚,我出那力气稀罕她干啥哩?!
这两天,我每天到你带我去过的小吃一条街,给他们买包子饺子,回来只烧锅稀饭或面汤就行了。”
“灭绝师太”赞扬地:“我前天才教了你,姐姐可就付诸行动了!千万别被他们看出破绽。”
婆婆得意的嚼着包子:“看出个屁,这包子饺子上又没刻着字!”

“灭绝师太”与婆婆,又吃着包子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背上的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片刻,“灭绝师太”向婆婆辞别:“姐姐,他们快下班了,你也快给熬粥吧!
我先走了,让他们回来看见,还以为我俩密谋啥哩!”
婆婆感激地:“妹子哟,我这就送送你,以后你见天的来,我比起你来,道行还浅的很哩!”
“灭绝师太”郑重地:“别送了。记住:无论啥时候,要想抓住儿子,先要压住媳妇!
以后,不要随便的发脾气,要有定力,才能镇得住儿子!你想办的那件事,才有门儿。”
婆婆连声答应着:“我把你送出小区,我这心里踏实些,走吧!”
婆婆与“灭绝师太”相跟着出了门。

我迅速跳下床,穿好衣服,锁上防盗门,左右探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阳光热辣辣的,走到小区的一片树荫下,我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绝不能把听到的谈话,直接告诉大宝!大宝那脾气儿,肯定会直接去质问婆婆,
按“灭绝师太”的指教,婆婆自是死活不承认,最后还要给我扣上涉嫌污蔑的大帽子!
看来大宝没说错,婆婆此行,还真是有目的!可她究竟想通过大宝办啥事哩?

看来“灭绝师太”能有今天的成就,竟是家学渊源!
当然,“灭绝师太”那故去的家婆,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当封为“东方不败”才是。
回味着婆婆与“灭绝师太”切磋技艺,我不仅心头一喜:
好事儿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我的免费陪练提高了功夫,我这疏懒多日的筋骨,
终于又可以找到棋逢对手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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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虽然是天地大无处申辩(上)
  
  按下班时间准点回到家,大宝已经回来了,正在拿毛巾擦汗。
  婆婆看我进了门,即刻满面堆笑地小跑过来,竟先我一步抢到了我的拖鞋,怜惜地递给我:
  “叶子哟,我的好闺女,看你热成啥样了,把妈心疼死了,快换上拖鞋去吃饭。”
  我受宠若惊热泪盈眶:“啊哟,您可真比我亲妈还对我好,我嫡亲的娘还没给我递过拖鞋哩。
  看我回来,您老头疼眼疼都没啥,可千万别心疼死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婆婆略微一怔,随即便恢复常态:“喝过几天墨水的就是不一样!我媳妇不亏是有文化的人,说出的话我愣是爱听。”
  我坦然的接过拖鞋,谦虚崇拜地望着婆婆:“论说话的水平,
  我与您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就凭我这两刷子,还能画出片新天地?!”
  婆婆听罢,眼珠倏然在我脸上转了一周,方才回到眼眶。
  
  桌上依旧是美味诱人的包子,婆婆夹起一个放到我的碗里:
  “叶子,来,这个包子一看就皮薄馅大,趁热乎快吃下去,看你饿成啥样了。”
  大宝惊讶的眼珠都粘在了婆婆脸上,张大着嘴不知如何是好。婆婆又夹起一个包子,慈爱的给大宝:
  “猪头儿子,瞪老娘干啥哩?少不了你的!老娘这几天越发疼你媳妇,倒把你撂后脑勺了,还怪老娘哩。”
  我嗔怪地瞪一眼大宝,笑对婆婆:“妈,大宝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疼你还来不及哩!
  他敢怪你,连我都不愿意,那不是白生养他了么?看我咋个置办他这个猪脑壳哩?!”
  婆婆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竟忘了把包子塞进张着的嘴里。
  
  大宝这个猪头听着我与婆婆如此融洽和谐的谈话,只顾低头狂吃。在消灭完三分之二的包子后,
  这厮抛出了一个拓展性极强的话题:“妈,我强烈建议您把做包子的秘方传给姐姐与姐夫!
  凭您这手艺,他们在咱县城开个包子饺子店,那比卖菜卖水果可强多了。”
  婆婆尴尬的咬着包子,我顺着大宝的话儿,开始了对婆婆手艺的新一轮赞誉,
  当然,今天的赞扬与以往绝不可同日而语,赞的天花乱坠滴水不漏,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赞到绝不能让我的胃恶心到抽筋的地步,那就有了相当的难度。
  
  大宝看我正对婆婆夸的起劲,也不仅对我由衷赞叹:“老婆,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哩!”
  我认真的纠正他的论点:“浅薄!实在是浅薄。说的哪能比唱的好听哩?
  说的要比唱的好听,现在咋还有那么多人哭着喊着争着抢着去当歌星哩!”
  不等大宝开口,我便笑眯眯转向婆婆:“妈,吃了你的几天包子,这包子的做法,我还得细心领回!
  今儿的包子,最是别有风味。你儿媳妇且给你唱上一段,聊表心意...”
  大宝笑呵呵地看着婆媳一家亲的和谐境况,热烈鼓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我亲热地拉起婆婆的手,满怀深情地望着婆婆,依着《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的调儿唱了起来:
  “妈做的包子我最爱吃,三天那个五天哟吃不足,婆婆的深情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里头热呼呼。
  哎...好像那,蚂蚁掉进了蜜罐里啊,懒猫碰到了死耗子啊,婆婆的包子喂饱了我呀啊,
  我干起那革命劲头儿足...我干起那革命劲头儿足...”
  
  听着我这有板有眼的歌唱,大宝不仅拊掌大笑:“老婆啊,以前还没发现你是个马屁精哩,
  我看你可以升级为‘四精人物’了。不过,承认自己是懒猫,倒还比较诚实!”
  我嗔怪地瞪他一眼:“讨厌,我这可是表达对妈的感谢之情,哪有半点拍马之意!”
  婆婆的额头渗出了细汗,我抽出纸巾体谅地替婆婆擦干:“妈,吃完了久坐,对消化不好。
  我刚唱那歌儿,想起我妈说过:你们那时候一边唱还要一边跳‘忠字舞’哩!
  趁这当儿,我唱刚才那歌儿,您来教我跳‘忠字舞’!既有助于消化,又可怀怀旧。”
  婆婆慌忙起身:“妈这老胳膊老腿,哪还能跳起舞!我还要刷碗哩!”
  我一把拉住婆婆,严肃地吩咐大宝:“老公,不论家里来不来客人,刷碗这个光荣的任务,都是你义不容辞的。”
  婆婆撇了撇嘴,笑道:“我去刷碗,妈又不是客人,来儿子媳妇家,与我自己家一样哩...”
  
  我恐慌万状,正色说道:“我与大宝的这个猪圈,可不敢与妈的家里相比。
  妈在家里,大户人家有自己的规矩!媳妇回去都是客,自然是要按祖宗的规矩办事。
  来我们这里,妈是长辈,我们只有把妈当佛祖一样供着敬着;
  我这个做女主人的,哪有吃了客人做的包子,还让客人刷碗的理?!”
  婆婆只好尴尬地继续坐下,大宝抿嘴笑着收拾碗筷,我笑嘻嘻地说:
  “老公啊,我俩今年可还是纸婚,就像两头小猪抓来放在一个圈里,相互还要撕咬一阵哩;
  我们这样让父母操心,可是太不孝了!所以,我们一定要互敬互爱走过这段危险期,
  等我们相互把气息儿闻熟了,妈也就对我们放心了!”
  大宝赞同而郑重地点点头。端起碗筷进了厨房,系上围群开始“哗啦哗啦”的刷洗。
  
  我将婆婆一把拉将起来,大声对大宝说:
  “大宝啊,我与妈在客厅跳会儿舞。妈老了,包子容易积食,不好消化!”
  不由分说,我便把婆婆拉到了客厅。婆婆登时黑下脸来,低声说:
  “听墙根的狐狸精,老娘今天算栽在你手里了。”
  我笑盈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一边吃肉,一边当和尚,天下没这么美的事!”
  婆婆随着我拽的步子在地上乱转:“再敢拿捏老娘,老娘让大宝休了你。
  你个小贱货,你除了裤带头子长,能把大宝拴住,还有啥能耐哩?”
  我笑容可掬:“你倒是直接给大宝说休了我呀!
  别以为大宝是你身上掉下的肉,理所当然就得听你的。”
  
  婆婆恼羞成怒:“他离开老娘的大奶头才几日?不听老娘的听你的!
  你这个狐狸精小贱货,看大宝不在家时,老娘咋个置办你!”
  说到这里,婆婆就势一屁股歪倒在沙发上,大声叫起来:“啊哟,啊哟!
  我肚子咋这么不舒服哩?这...这到底是咋会事儿?”
  大宝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着急的:“妈,你这是咋了?哪儿不舒服?下午我陪您去医院。”
  婆婆抱着肚子:“我这肚子忽然有点儿痛,下午还是叶子陪妈去医院吧!
  妈正好还想看看妇科,叶子陪着,更方便些。”
  大宝恳求地看着我,我嘻嘻一笑:“好啊,好啊!正好今天我郁闷的很哩,可以借机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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