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楼paysiy
(儿子下个月就是高中生了)
发表于 2010-8-2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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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叔那里最近听说有点闹。故事听一耳朵就是个很老套的情节。细节可能不一样，但是桥段基本差不多。我觉得我不用长篇累椟地说，几句话就能概括。
都老夫老妻了，男的人到中老年开始活络了，生意忙了，回家少了，家里老伴开始疑神疑鬼了……只要是女客户啥的，她都认为有潜在危机。男的据说根本没有在色字上出轨，就是生意真的很忙，客户真的很多，应酬真的很多，但是女的就是不能理解，坚持认为自家老公有问题……实在也没啥证据，总归就是担心担心，然后因为自己老娘早走了，自己家兄弟姐妹都各管各了，只好跑去婆家闹，总归婆家是老公的父母家呀……
前几个礼拜我一直在外面学车，着家少，可是也碰上了一次三婶婶的哭天喊地。
那天下午我在家，msn上挂着二姐姐。她问我学车学得如何，热不热。
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喧哗，于是说：大概你外婆家又来人了。
二姐姐说：大概吧，你们家房子隔音总是不太好。
我说我去看看，住这样的房子有这样的好处，就是总有故事可以看。然后就真的去了。
先是隔着厨房窗户往外看，果然看见熟悉的人。
三婶婶拽着阿婆的手，两个人就在一扇开着的铁门之间拽来拽去。开始就是哭啊哭啊哭的，开始我以为就那点破事，后来听着听着觉出点不对了，貌似她最近碰到另外一件添堵的事情，就是她的宝贝儿子秘密结婚，然后最近又离婚了。
结婚的时候是某年夏天，家里人谁也不知道。
等我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办完离婚手续的时候了。此时，父母方知道。这件事情，对三婶婶来说，可是比老公出轨还崩溃的事情。
结婚的事情，我是听来的。
女孩是个韩国姑娘，两人认识的时候，三哥还在做海员，刚到日本，船要停留三个月好像，又或者要往返一共3个月？细节不管了。
反正一个中国小伙子，一个韩国姑娘，在日本国土上遇见了。女的是在酒吧里做招待的，会说半个中文半个日文。两人也能交流。一来二去两人好上了。从水深火热到如火似荼，估计三哥认为自己娶个酒吧妹，传统的父母不会接受，又或者在日本结婚，中国根本查不到？反正两人就这样秘密登记了。然后三哥继续往返中国日本，韩国老婆则留在日本继续卖酒。
后来韩国老婆跟着来了中国，被安排进一家韩国料理店做服务生，待遇也还不错。可是此时她却被一个客人看上了，那客人比三哥有钱还是怎么着的，反正她居然跟别人同居去了。后来三哥发现了，闹起来，最后离婚了，离婚自然还要去日本办手续，这个时候家里都知道了，因为去日本要钱啊，三哥那会已经不走日本那条船了。所以得问家里要钱。
就这样全家都知道了。三婶婶是个非常传统实惠的上海女人，哪里能承受诸如“背着父母大人结婚”“对方身家不清白还是外国人”“离婚”等这些现在其实很常见的现实。当时就抓狂了。但三哥也是有主意的人，今年也是26、7的人了。加上是个闯荡过的男人，哪里把他妈的哭喊和愤怒当成事呢。据说一开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想怎么着，都这样了。
三婶婶总是想着，已经发生了的就算了，都过去了，不如先避免自己能避免的问题吧，自然是最后一步，离婚的问题。她觉得这实在不是件光荣的事情，说出去，单位和街坊都丢人现眼的。便要求三哥能不能别离婚了，把老婆接回来好好过日子，家里想办法凑点钱，让女方家也凑点钱，买套房子，办次酒席，也算对大家有个交代了。
三哥哥说：你不知道人家都跟人走了，我怎么叫她回来，就算她回来，她还会踏实跟我过？再说了，就算她想回来，我还未必要她呢。
三婶婶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爸都比你懂得道理……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儿子打断，妈，亏你好意思说，我爸从来没对不起你，是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怎么叫他比我懂道理了？
这句话揭到了三婶婶的痛处，赶上三叔叔下班，她把老公一起拖过来说。
三叔叔思想还算开明，意见是第一我和我儿子的事情不要混为一谈，你都有意见就分别解决，现在搞一起没意思，还不是一码事。
第二孩子大了，人家有自己的主意，他背着我们结婚是不对，但人家现在要离婚，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别不小心害了大家。
三婶婶说，这什么叫害了大家呢，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的，我这不是想办法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呢吗。
三叔叔说：你这叫让人好好过日子？你媳妇都跟人跑了！咱儿子还年轻，前面路长着呢，外面有的是小姑娘，将来找个更加好的！
三婶婶说：外面都是小姑娘？这是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对吧？外面的小姑娘随便找，家里老太婆么，都老了傻了胖了……
你说这是啥意思呢，这个辩论居然可以扭转成这样。
据说三哥一直一言不发，到了这地步他就说：妈，你和爸先慢慢说，我出去了。说完就站起来往门口走，被三婶婶一把拉回来。
你小子坐好，你的问题还没解决，就想走？打算外面再去找一个偷偷结婚再闹离婚？好好听妈跟你说，去和你老婆好好谈谈，女人嘛，以前你没疼她没给她房子住，她当然要跟人家跑，这个真理不管是哪国女人，都会这样想。我跟你讲，你呢，好好和她说说，再把她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妈也和她说……
你和她说什么啊，你会说韩国话？你那口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她还未必听得懂呢。
三叔叔一记脑袋上来：不许这样跟你妈说话。
三哥哥不吭声了。
三婶婶继续说：我和你说，回头你们和好后，赶紧生个孩子，我告诉你，女人有了孩子，都会死心塌地的，外面有多少诱惑她都能抵御住，不像男人……
得得得，别又扯到我身上来，我没良心好了吧。三叔叔说。
然后两夫妻居然又呱唧呱唧吵起来，三哥站起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门去了。然后，几天没有回来。
就这样，闹到了曹阿婆那里来了。
那几天我看见三哥露面过一次，光着膀子，一身奶脯肉，胖胳膊上还刺着青，居然是“诚信于xx”，那个xx估计就是他的韩国老婆？
曹阿婆事后第一个反应是：我也想不通了，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然后跟阿爷唠叨：你说这年头我们家是不是老碰到赤老了？啥事体都发生在我们家了。算算日子，我们家大外孙女才结婚，这个大孙子就跟着结婚了，还是瞒着家里头的。你说搞不搞？还是跟个外国女人，了不起了。本事大了，你说说看，都是跟谁学的啊。阿大？阿二？还是阿三？
阿爷一贯地低着头，作思考状，然后深呼吸一下，说：这个谁也怪不了，要怪，就怪他自己，他又不是孩子了，今年也27虚岁了，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他结婚时候，年龄也是到了的，也没违背法律……
他说到这里，阿婆就立刻将他打断：你不要啥事情都扯到大的方面，啥社会啊，法律啊，我们这个是家里的家务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扯那么远作啥呢？
阿爷继续说：你听我说下去，要说错，他是有错的，错在哪呢，就是眼睛里没有自己父母，自己家，他以为自己是石头里出来的，以为世界上就他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小胖，你说是不是？
此时我才知道三哥小名叫小胖。
小胖并没有说话，他是那种很会看时机的孩子，表面看是很乖地听大人们发落，其实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开着小差，就等大家话讲完了，散会走人，然后自己该干吗还干吗。
但是批斗会是如此激烈，加上总是点到他的名，小胖不得不不定期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表示他在听。和他的表现相差悬殊的三婶婶，却实在是太激动了。呱唧呱唧半天，最后被一家之长的曹阿婆制止，就一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说怎么处理吧？
全场立刻肃静一小会，又开始沸腾。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我听得那个头大啊。此时三叔叔跑了来，一进来就直接说自己老婆：你平时有空多关心关心儿子，就不会出这种事情。我在外面奔波赚钱，你倒有空一天到晚盯着我。
三婶婶立刻跳了起来，于是话题开始转移到了三叔叔到底在外面应酬拼命赚钱还是泡女人玩的问题上了。
那听得我也是头疼啊，呱唧呱唧呱唧呱唧……无数苍蝇飞啊飞啊的。
最后阿婆敲一下桌子，说了句：你们夫妇两个人的事情，要吵回家去吵，我不管你们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情，你说阿五外头有人也好，没人也好，讲话要有证据，你不要闹，听我说完，你们都那么大的人了，在孩子面前要做个样子，难道你们还要吵到离婚？一拍两散算了，一家子，当爹的离婚，儿子也离婚，你做妈的，面子上有光？你还有面孔去求你媳妇回来好好过日子？先管好自己吧！
这段话，彻底把三婶婶给噎到了。她需要好一阵才能缓过来，说：那我们就说我儿子的事情吧。
三婶婶意见还是好好过日子，离婚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三叔叔说在外国登记的，中国也查不到，媳妇都跟人跑了，喊回来有什么用？心都不在了。只有三婶婶这种女人不能明白感情的重要性，就知道过日子过日子。
曹阿爷的意思是：让孩子自己决定。
曹阿婆认为：如果真的国内没离婚纪录，还是分开算了，将来找个清白人家的小姑娘好好谈谈。虽然离婚要花笔钱跑趟日本，那就花吧，钱要是不够，做奶奶的垫一些就是了。
我听见阿婆最后的一声叹息：我和老伴这么多年，缵的那点钱，将来还不都是要花到你们这些讨债鬼身上去啊！
……
三婶婶似乎还不甘心，嘟囔着还想说服自己儿子。阿婆来了句：你们回家去商量吧，我们的意见已经说完了，我也要做晚饭了，你们要留下吃就吃，不留下就赶紧走吧。
这件事情，我和我爹妈说起来，我妈的看法是，孩子大了，尤其是男孩子大了，都不听家里话了，再有肯定是家庭教育有问题。当听说三哥小胖学历只有中专的时候，笑了，说：看见吧？就这个学历，他妈应该笑不动了，这个学历在国内，上海小姑娘谁肯嫁给你？
我爸插了一句：有钞票有房子肯定有人嫁。
这经典的一句，一下子把我和我妈给逗乐了。
我妈继续说：这要是我儿子，我么，肯定也会是尽量劝和不劝离，但说回来，老婆都跟人跑了，就算回来，将来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我说妈，你想得可真多。
我妈说：这种事情我们所里还见得少吗？啥结婚了好几年，孩子最后发现不是自己的；娶了个漂亮女人，一结婚就怀孕了，最后提前4个月生下个足月小孩，这种事情，外面不要太多哦。
那也不能从此人云亦云吧？
总归当心点没坏处的。说到这里，我妈突然搞笑地对着我爸来了句：你现在知道生女孩好了吧？当初还吵着要儿子。我告诉你，女儿有啥好，将来不管如何，肚子里的肯定是我们家的外孙！这点肯定错不了的。
我爸爸当即差点把一口饭给喷了出来。
我的脸都红了。我妈还在大大咧咧地发挥她的想像力呢。
一个星期后，我从二姐姐那里听说小胖哥还是去了日本办离婚去了。
我对二姐姐说：你外婆也算了却一件心事了，以后太平了。
二姐姐说：怎么太平了，你不知道我这弟弟，把这事情当光荣往事到处说呢，尤其是见到小姑娘，巴不得人家羡慕他这段美妙的异国婚姻呢。还说什么，离婚过的男人都是宝。
不是吧？
亏你还是80后呢，我怎么觉得这种事情，都是80后的孩子们最热衷的好事呢？
我呸！
又一个星期后，我差不多考完桩和小路，得意洋洋地往家走，进了楼道，在一楼就看见三哥匆忙走下楼来。看都没有看我，直接走了。
我上楼，看见阿婆阿爷还在目送孙子呢。于是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阿婆拉住我，问：小巷，你同学都毕业了吧？
我说是，哪能？
阿婆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问问，你同学里头，有没合适的可以介绍给我这大孙子呢？
说的时候，她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从里看进去，我能看到一种让我无以为答的浓郁期望……
不知道为什么，在当时，我突然想起他们家五斗橱上摆放着的，阿婆阿爷年轻时候的婚纱照，突然想起阿婆曾经和我说起过的，流光异彩的小姐生活。而现在，是什么，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落上了密布的皱纹的同时，还密布上了深深的愁云呢？
当年那个跳着华丽的交谊舞的，穿进口丝袜，熨得一丝皱褶都没有的旗袍，足登擦得光可照人的黑色高跟鞋的18岁少女，有没有想过今天会变成这样的老太太呢？
那天晚上，我的一群闺蜜正叫我一起去附近的俱乐部蹦迪，说也许会遇见各种英俊少年，我却和她们说：你说就算遇见以后呢？许多年后，我们面对孩子和苍老的无能为力的丈夫，要操多少心呢？
我愿意相信，曹阿爷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一名英俊少年……
闺蜜们看着我，异口同声地说：小巷疯了。不是最近天热学车给搞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