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世纪中后期,基督教会的传教士开始在中国创办第一批具有现代西方形态的高等教育机构。齐鲁大学(Cheeloo University)是其中之一。这所学校早期的正式名称叫做山东基督教大学(Shantung Christian University),前身是美国北方长老会传教士狄考文(Calvin Wilson Matteer,1836-1908)夫妇在1864年的登州(现今烟台市下辖的蓬莱市)开办的蒙养学堂。这所学校在1882年正式升格为学院,称为登州文会馆(Tengchow College)。有人认为登州文会馆是中国的第一所现代大学。1
面对这样的变化,在1910-1915年之间,一部名为“基本要道:见证真理”(The Fundamentals: A Testimony To The Truth)的系列丛书在美国出版。这部丛书是当时美国、英国、加拿大、德国的一些神学家联合创作的成果,针对的问题涉及基督信仰的核心、自由神学、科学、金钱、现代哲学、无神论、进化论、社会主义、摩门教。便雅悯·布雷金里奇·沃菲尔德(Benjamin Breckinridge Warfield,1851-1921)是其作者之一,他曾长期在普林斯顿神学院(Princeton Theological Seminary)任教,被认为是普林斯顿神学院在1929年分裂前最重要的持守正统信仰的神学家。沃菲尔德对约翰·格雷森·梅钦(John Gresham Machen,1881-1937)有重要影响。1923年,梅钦的《基督教与自由主义》(Christianity and Liberalism)面世。1929年,梅钦离开普林斯顿神学院,建立了威斯敏斯特神学院。
1936年,梅钦离开美国北方长老会,正式创立了正统长老会(Orthodox Presbyterian Church)。从1935年到1979年,《长老会守护者》一直是正统长老会的重要刊物。在此之前的1933年,梅钦成立了独立于北方长老会之外的差传组织——长老会海外宣教独立差会部(The Independent Board for PresbyterianForeign Missions)。由于同样的信仰原因,道雅伯在1935年4月加入了梅钦建立的独立差会。
在此之前,独立差会于1934年11月差派的第一对传教士亨利·科瑞(Henry W. Coray)夫妇前往的地方就是中国山东。通过赫士的安排,科瑞夫妻住在当时位于山东滕县的华北神学院。科瑞曾经在普林斯顿神学院跟随梅钦学习《圣经》新约希腊语,后来出版过关于梅钦的传记。然而,由于华北神学院依然与美国北方和南方长老会有关系,来自独立差会的科瑞夫妇在赫士的安排下于1935年初前往当时的北平。这个事件表明赫士在对待原有差会的问题上跟梅钦和道雅伯并不完全相同。
到了司布真时的英国,已经有各种思潮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到那时,据司布真的记载,即使在传道人这个群体中,也有太多没有信靠基督的人。但是他说,他不奇怪,因为他发现,恰恰是匠人本身会是首先丢弃那头块石头的人。在1878年6月23日的主日布道中,司布真以“房角的头块石头”(The Headstone of the Corner)为题,说到人的盲目使得人在历史中无数次地弃绝神和神所用的人,但这一切都不会改变神的旨意,神让人看到,人所弃绝的恰恰是最重要的,而这让人意想不到的就是神的作为。16
这方面,同样在烟台工作过的英国传教士韦廉臣(Alexander Williamson, 1829-1890)和李提摩太(TimothyRichard, 1845-1919)做出了重要贡献。跟倪维思同岁的韦廉臣在1887年的上海建立广学会。广学会的英语名称直接说明了这个组织的目的:在中国人当中传播基督教和综合知识的协会(The Society for the Diffusion of Christianand General Knowledge Among the Chinese)。1890年,韦廉臣在烟台去世。次年,李提摩太继任广学会总干事,直至1916年。在这一时期,广学会成为在中国传播西方思想最著名的出版机构之一。几乎同时,李提摩太为《万国公报》撰写文章。《万国公报》由美国传教士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1836-1907)在1868年的上海创办,后来归属广学会。直到1907年林乐知逝世,《万国公报》大概是在当时的中国对政府和知识界最具影响力的杂志。
与唯物主义的思路相反,基德重视宗教在社会进化中的重要作用。在这一点上,基德对当时那些试图以科学的态度看待宗教的学者们很失望,其中包括马克思和深受达尔文进化论影响而提出“适者生存”(survival of the fittest)观念的英国社会学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基德认为,他们忽视了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两个重要因素:超理性(super-rational sanction)和利他精神(altruistic spirit)。
用社会进化论的视角解释基督教在实现社会进步方面的根基作用,这很可能是李提摩太选择翻译基德作品的用意。李提摩太在去世前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与这样的思路是非常吻合的。在1916年出版的名为《在华四十五年》(Forty-five Years in China)的自传中,70岁的李提摩太写道:“对于来到中国的这位传教士而言,正如我在四十五年前发现的,问题不仅在于如何拯救人类四分之一的灵魂,也在于怎样使得他们的身体不再以每年四百万的速度死去,还在于让他们的头脑获得自由。他们的头脑比他们女人的双脚更被摧残,他们所受制的哲学和习俗早已延续很多世纪,使得他们听凭任何一个可能攻打他们的国家的摆布。然而,如果他们的国家从无知和有害习俗的捆绑中得到解放,继而接受教育的光照——科学的、工业的、宗教的——它就可能变成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21
在1890年5月上海的传教士大会上,戴德生与李提摩太、美国传教士丁韪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1827-1916)、李佳白(GilbertReid,1857-1927)就中国人的祖先崇拜是否为偶像崇拜一事进行讨论。李提摩太和李佳白认同丁韪良在会议上关于这个问题发表的文章,认为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对待,如果仅仅是对祖先表达敬意,就不构成偶像崇拜。但是戴德生提议,如果大家对丁韪良的观点表示抗议,就可以以起立的形式作为表达。根据当年的会议记录,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24在会议的最后一天(1890年5月19号)上午,这个问题再次成为焦点,狄考文提交一个决议,表示不能赞同丁韪良的观点,认为偶像崇拜是祖先崇拜的本质构成。戴德生当即表示支持。不过,丁韪良后来解释说,尽管在会场是如此,还是有许多传教士向他表示,认可他会议文章的总体观点。
跟李提摩太类似,丁韪良和李佳白侧重于向当时中国的政府和知识界输入挽救国家的观念和知识。与同代的倪维思、郭显德、狄考文一样,丁韪良也是美国北方长老会差派到中国的传教士。他从1869年开始担任同文馆——清朝政府培养外语人才的教育机构——的总教习,也是1898年建立的北京大学前身京师大学堂的首任西学总教习。与赫士同年的李佳白也来自美国北方长老会,也在1882年的烟台开始中国的工作和生活。李佳白曾经在1893年向美国北方长老会差会部建议在中国上层知识分子中进行专门的工作,但差会部没有同意,李佳白随即离开北方长老会。1894年,他在北京创立了独立的组织,叫做“上等阶层传道会”(The Mission Among the Higher Classes),到了1897年更名为“尚贤堂”(The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of China),一个组织中外上流社会交往和各种宗教人士进行对话的机构。
1 曲拯民,“中国第一所大学”,《翼报》,2006年1月:http://www.ebaomonthly.com/ebao/readebao.php?eID=e01822;杰西·格·卢茨著,曾钜生译,《中国教会大学史:1850-1950》,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25页;JessieGregory Lutz, China and the Christian Colleges, 1850-1950,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71, P29。
2 姚西伊,《为真道争辩:在华基督新教传教士基要主义运动(1920-1937)》,香港:宣道出版社,2008,139页。关于菲斯克(Fiske)先生,不知全名。此页注释中还举了一个例子,是引用美国传教士罗炳生( E.C. Lobenstine)给另一位美国传教士路崇德(James Walter Lowrie)在1921年8月12号的信:“(耶稣)由童贞女所生(的这个说法)受到嘲笑,耶稣的身体死后复活被认为无足轻重,甚至基督的神性也受到部分外籍教员的质疑。”译文根据原文修改,原文见此文的引用:毛大龙(A. Donald MacLeod),“赫士与华北神学院”(Watson Hayes and the North China Theological Seminary),2013年1月2日:http://adonaldmacleod.com/china/ ... eological-seminary/。
3 姚西伊,《为真道争辩:在华基督新教传教士基要主义运动(1920-1937)》,140-141页。
4 姚西伊,《为真道争辩:在华基督新教传教士基要主义运动(1920-1937)》,140页。译文根据原文修改,原文见此文的引用:毛大龙,“赫士与华北神学院”。
5 姚西伊,《为真道争辩:在华基督新教传教士基要主义运动(1920-1937)》,148页。这里的译文根据原文有所改动。原文转引自 Kevin Xiyi Yao, The FundamentalistMovement among the Protestant Missionaries in China, 1920-1937, Lanham, Maryland: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2003,P192。
6 同上。
7 关于“非基督教运动”及“收回教育权运动”,详见:杰西·格·卢茨著,曾钜生译,《中国教会大学史:1850-1950》;Jessie Gregory Lutz, China and the Christian Colleges,1850—1950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71。
8 原文见此文的引用:毛大龙,“赫士与华北神学院”。
9 同上。参《歌罗西书》1:15-16。
10 姚西伊,《为真道争辩:在华基督新教传教士基要主义运动(1920-1937)》,165页。
11 详见:http://www.opc.org/cfh/guardian/Volume_2/1936-06-01.pdf。
12 姚西伊,《为真道争辩:在华基督新教传教士基要主义运动(1920-1937)》,243页。译文根据原文有所改动。原文转引自 Kevin Xiyi Yao, The FundamentalistMovement among the Protestant Missionaries in China, 1920-1937, Lanham, Maryland: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2003,313。
1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4,第32卷,682-683页。在这里,司布真的名字被译为斯珀吉昂,对此有编者注:“著名的洗礼教派传教士,狂信者”;英文版见:http://www.marxists.org/archive/marx/works/1868/04/01.htm。
14 David Aikman, The Delusion of Disbelief: Whythe New Atheism Is a Threat to Your Life, Liberty, and Pursuit of Happiness,SaltRiver, 2008,P107.
15 从拉丁原文翻译的英文本见:http://www.ccel.org/ccel/bede/history.html;中译本有陈维振、周清民根据1979年哈佛大学出版社英译本翻译的《英吉利教会史》(商务印书馆,1991)。
16 详见:http://www.spurgeongems.org/vols22-24/chs1420.pdf。
17 同上。
18 这一系列文章详见:http://www.reformedreader.org/spurgeon/dgcindex.htm。
19 孙建昌,“马克思主义何时传入中国考略”,《学习时报》,2012年3月26日:http://www.studytimes.com.cn:999 ... /03/26/09/09_32.htm。
20 《万国公报文选》,三联书店,1998,614页。
21 Timothy Richard, Forty-five Years in China ,New York: Frederick A. Stokes Company Publishers,1916, P7-8.
22 同上,5页。
23 同上,152页。
24 Records of the General Conference of theProtestant Missionaries of China held at Shanghai,May 7-20, 1890 , Shanghai: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890, P658-659.
25 同上,239—240页。
26 《约翰福音》8:12。
27 Records of the General Conference of theProtestant Missionaries of China held at Shanghai, May 10—24, 1877 ,Shanghai: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878, P240.
28 《歌罗西书》2:17:“这些原是后事的影儿,那形体却是基督。”这里的“形体”,希腊语和几种通行英语的译本是soma(body),就是身体。如果联系上下文,“身体”也可以理解为“本体”、“实体”、“真体”,与“影儿”对应。英译新国际本(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的这节后半句译文从另一个角度体现出基督与世界真相的关系:“the reality, however, is found in Christ.(真相却是在基督中呈现的。)”